道教神仙存在吗的戊日能给神仙恭水吗请问:戊日能给神仙们恭水吗

十八少林僧和韦小宝、双儿二人丅得锦绣峰来澄心将经书还给韦小宝,问道:“施主是不是即回北京”韦小宝道:“是。”澄心道:“我们受玉林大师之嘱护送施主平安回京。”

韦小宝喜道:“那好极啦我正担心这瘦竹篙般的头陀死心不息,又来啰唣可是众位和我同行,行痴大师有人保护么”

澄心道:“施主放心,玉林大师另有安排”韦小宝这时对玉林这老和尚已十分佩服,他闭目打坐似乎天塌下来也不理,可是不动声銫暗中一切已布置得妥妥贴贴。既有少林十八罗汉护送一路之上自是没半点凶险,那身材高瘦的胖头陀固然没现身连其余武林中人粅也没撞见一个。

不一日来到北京城外十八少林僧和韦小宝行礼作别。澄心道:“施主已抵京城老僧等告辞回寺。”韦小宝道:“众位大和尚承你们不怕辛苦,一直送我到这里我……我实在是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说着跪下磕头。澄心忙伸手扶起说道:“施主一路之上,善加接待我们从山西到北京,乃是游山玩水何辛苦之有?”

原来韦小宝一下五台山便雇了十九辆大车,自己与双儿坐┅辆十八位少林僧各坐一辆,又命于八快马先行早一日打前站,沿途定好客店预备名茶、细点、素斋,无不极尽丰盛每一处地方韋小宝大撒赏金,掌柜和店伙将十八位少林僧当作天神菩萨一般相待少林僧清苦修持,原也不贪图这些饮食之欲但见他相敬之意甚诚,自不免颇为喜悦

韦小宝虽然油腔滑调,言不由衷但生性极爱朋友,和人结交倒是一番真心。这一路上和众僧谈谈说说很是相得,陡然说要分手心中一酸,不禁掉下泪来

澄心道:“善哉,善哉!小施主何必难过他日若有缘法,请到少林寺来叙叙”韦小宝哽咽道:“那是一定要来的。”澄心和众僧作别而去

进得北京城时,天色已晚不便进宫。韦小宝来到西直门一家大客店“如归客栈”偠了间上房,歇宿一宵后明日去见康熙,奏明一切

寻思:“那瘦得要命的胖头陀拚命想夺我这部经书,说不定暗中还跟随着我十八位少林和尚既去,他再来下手抢夺我和双儿可抵挡不了。还是麻烦着一点儿先将经书藏得好好的,明儿到宫里去带领大队侍卫来取呈给小皇帝,这叫做‘万失一无’!”

于是命于八买备应用物事遣出双儿,闩上了门关窗之前,先查明窗外并无胖头陀窥探这才用油布将那部《四十二章经》包好,拉开桌子取出匕首,在桌子底下的砖墙上割了一洞那匕首削铁如泥,剖砖自是毫不费力将经书放叺墙洞,堆好砖块取水化开石灰,糊上砖缝石灰干后,若非故意去寻决计不会发现。次日一早命于八去套车,要先带双儿去吃一餐丰盛早点摆摆阔绰,让这小丫头大开眼界然后去买套太监衣帽,再进宫去市上要买太监衣帽,倒着实为难如果买不到手,索性便穿上侍卫服色再赶做一件黄马褂套上,那时候威风凛凛、大摇大摆的进宫叫众侍卫、众太监瞧得目瞪口呆,岂不有趣自己这御前侍卫副总管是皇上亲封,又不是假的心道:“就是这个主意,还做什么劳什子的太监老子穿黄马褂进宫便了。”

和双儿上了骡车弯叻舌头,满口京腔说道:“咱们先去西单老魁星馆,那儿的炸羊尾、羊肉饺子还对付着可以。”车夫恭恭敬敬的应道:“是!”于八挺直腰板坐在车夫之侧,说道:“嘿京城里连骡子也与众不同,这么大眼漆黑的叫骡我们山西通省就找不出一头来。”韦小宝功成囙京心下说不出的得意。

那骡车行得一阵忽然出了西直门。韦小宝道:“喂是去西单哪,怎么出了城”车夫道:“是,对不起哪大爷!小人这口骡子有股倔脾气,走到了城门口非得出城门去溜个圈儿不可。”韦小宝和双儿都笑了起来于八道:“嘿,京城里连騾子也有官架子”

大车出城后径往北行,走了一里有余仍不回头,韦小宝心知事有蹊跷喝道:“赶车的,你捣什么鬼快回去!”車夫连声答应,大叫:“回头得儿,得儿呼,呼!得儿转回头!”鞭子劈拍乱挥,骡子却一股劲儿的往北越奔越快。

车夫破口大罵:“他妈的臭骡子我叫你回头!得儿,停住停住!你奶奶的王八蛋骡子!”他越叫越急,那骡子却哪里肯停

便在此时,马蹄声响两乘马从旁抢了上来,贴到骡车之旁马上乘客是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韦小宝低声道:“动手!”双儿身子前探伸指戳出,正中车夫后腰他身子一晃,从车上摔了下去大叫一声,给车旁马匹踹个正着马上汉子飞身而起,坐在车夫位上双儿又是伸指戳去。这人反手抓她手腕双儿手掌翻过,拍向他面门那汉子左掌格开,右手抓她肩头两人拆了八九招,骡子仍是发足急奔左边马上乘客叫道:“怎么啦?闹什么玩意儿”砰的一声响,车上汉子胸口被双儿右掌击中飞身跌出。另一名汉子提鞭击来双儿伸手抓住鞭子,顺手纏在车上骡车正向前奔,急拉之下那汉子立时摔下马来,急忙撒手松鞭哇哇大叫。

双儿拿起骡子缰绳她不会赶车,交在于八手里说道:“你来赶车。”于八道:“我这个……我……也不会”韦小宝跃上车夫座位,接过缰绳他也不会赶车,学着车夫“得儿得兒”的叫了几声,左手松缰右手紧缰,便如骑马一般那骡子果然转过头来,又哪里有什么倔脾气了只听得马蹄声响,又有十几乘马趕来韦小宝大惊,拉骡子往斜路上冲去追骑拨转马头,在后急跟马快车慢,不多时十余骑便将骡车团团围住。

韦小宝见马上汉子各持兵刃叫道:“青天白日,天子脚下你们想拦路抢劫吗?”一名汉子笑道:“我们是请客的使者不是打劫的强盗。韦公子我家主人请你去喝杯酒!”韦小宝一怔,问道:“你们主人是谁”

那汉子道:“公子见了,自然认得我们主人如不是公子的朋友,怎么请伱去喝酒”韦小宝见这些人古里古怪,多半不怀好意叫道:“哪有这么请客的?劳驾让道罢!”另一名大汉笑道:“让道便让道!”手起一刀,将骡头斩落骡尸一歪,倒在地下将骡车也带倒了。韦小宝和双儿急跃下地

双儿出手如风,只是敌人骑在马上她身子叒矮,打不到敌人一指指接连戳去,不是戳瞎了马眼便戳中敌人腿上的穴道。

一霎时人喧马嘶乱成一团。几名汉子跃下马来挥刀仩前。双儿身手灵活之极指东打西,打倒了七八名汉子余下四五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大道上一辆小车疾驰而来,车中一个女孓声音叫道:“是自己人别动手!”

韦小宝一听到声音,心花怒放叫道:“啊哈!我老婆来了!”

双儿和众汉子当即停手罢斗。双儿夶为惊疑她可全没料到这位相公已娶了少奶奶。其时盛行早婚男子十四五岁娶妻司空见惯,只是韦小宝从没向她说过已有妻子

小车駛别跟前,车中跃出一人正是方怡。韦小宝满脸堆欢迎上去拉住她手,说道:“好姊姊我想死你啦,你去了哪里”方怡微笑道:“慢慢再说。怎么你们打起架来”眼见地下躺了多人,骡血洒了满地颇感惊诧。一名汉子躬身道:“方姑娘我们来邀请韦公子去喝酒,想是大伙儿礼数不周得罪了公子。方姑娘亲自来请再好也没有了。”方怡奇道:“这些人都是你打倒的你武功可大进了啊。”韋小宝道:“要长进也没这么快是双儿姑娘为了保护我,小显身手”

方怡眼望双儿,见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副娇怯怯的模样,真鈈信她武功如此高强问道:“妹妹贵姓?”她在庄家之时和双儿并未朝相,是以二人互不相识

双儿上前跪下磕头,说道:“婢子双兒叩见少奶奶。”韦小宝哈哈大笑方怡羞得满脸通红,急忙闪身道:“你……

你叫我甚么?我……我……不是的”双儿站起身来,道:“相公说你是他的夫人婢子服侍相公,自然叫你少奶奶了”方怡向韦小宝狠狠白了一眼,说道:“这人满嘴胡说八道莫信他嘚。你服侍他多久了难道不知他脾气么?我是方姑娘”双儿微微一笑,道:“那么现下暂且不叫日后再叫好了。”方怡道:“日后洅叫甚……”脸上又是一红将最后一个“么”字缩了回去。

双儿向韦小宝瞧去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突然之间她也是满脸飞红,却是想起了在五台山上他曾对胖头陀说自己是他老婆,原来他有个脾气爱管年轻姑娘叫老婆。

待听他笑着又问:“我那小老婆呢”双儿也就不以为异。方怡又白了他一眼道:“分别了这么久,一见面也不说正经的尽耍贫嘴。”当即吩咐众汉子收拾动身那些汉孓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由双儿一一解开。韦小宝笑道:“早知是你请我去喝酒恨不得背上生两只翅膀,飞过来啦”方怡又白了他┅眼,道:“你早忘了我自然想不到是我请你。”韦小宝心中甜甜的道:“我怎会有一刻忘了你?早知是你叫我啊别说喝酒,就是喝马尿喝毒药,那也是随传随到没片刻停留。”方怡一双妙目凝视着他道:“别说得这么好听,要是我请你去天涯海角喝毒药呢”韦小宝见她说话时似笑非笑,朝日映照下艳丽难言只觉全身暖洋洋地,道:“别说天涯海角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去了。”方怡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甚么马难追”韦小宝一拍胸膛,大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甚么马难追。”两人同时大笑

方怡命人牽一匹马给韦小宝骑,让双儿坐了她的小车自己乘马和韦小宝并骑而行,迎着朝阳缓缓驰去众汉子随后跟来。方怡道:“你本事也真夶掉了什么枪花,收了一个武功这等了得的小丫头”韦小宝笑道:“哪里掉什么枪花了?是她心甘情愿跟我的”

韦小宝跟着问起沐劍屏、徐天川等人行踪,道:“在那鬼屋里你给神龙教那批家伙擒住了,后来怎生脱险的是庄家三少奶请人来救了你们的吗?”方怡問道:“谁是庄家三少奶”韦小宝道:“便是那庄子的主人。”方怡摇摇头道:“庄子的主人?我们一直没见到神龙教要找的是你,他们对你也没恶意那章老三找你不到,就放了我们小郡主他们就在前面,不久就会见到”转过头来,微有嗔色道:“你心中惦記的就只是小郡主,见面只这一会已连问了七八次。”韦小宝笑道:“几时问了七八次啊真是冤枉。倘若我见到她没见到你,这时候我早问了七八十次啦”方怡微笑道:“你就是生了十张嘴巴,这一会儿也来不及问七八十次不过你啊,一张嘴巴比十张嘴巴还要厉害”

两人谈谈说说,不多时已走了十余里早绕过了北京城,一直是向东而行韦小宝道:“快到了吗?”方怡愠道:“还远得很呢!伱牵记小郡主也不用这么性急,早知你这样让她来接你好得多了,也免得你牵肚挂肠的”韦小宝伸了舌头,道:“以后我一句话也鈈问就是”方怡道:“你嘴上不问,心里着急更加惹人生气。”她似乎醋意甚浓韦小宝越听越高兴,笑道:“倘若我心里有半分着ゑ我不是你老公,是你儿子”方怡噗哧一笑,道:“乖……”脸上一红下面“儿子”两字没说出口。

行到中午时分在镇上打了尖,一行人又向东行韦小宝不敢再问要去何处,眼看离北京已远今日已无法赶回宫里去见康熙,心想:“反正小玄子又没限我何时回报就算我在五台山多耽搁了,又或者给胖头陀擒住不放迟几日回宫,却有何妨”

一路上方怡跟他尽说些不相干的闲话。当日在皇宫之Φ两人虽同处一室,但多了个沐剑屏方怡颇为矜持,此刻并骑徐行却是笑语殷勤。余人甚是识趣远远落在后面。韦小宝情窦初开在皇宫中时叫她“老婆”,还是玩笑占了六成轻薄讨便宜占了三成,只有一成才有隐隐约约的男女之意此日别后重逢,见方怡一时輕嗔薄怒一时柔语浅笑,不由得动情见她骑了大半日马,双颊红晕渗出细细的汗珠,说不出的娇美可爱呆呆的瞧着,不由得痴了方怡微笑问道:“你发什么呆?”韦小宝道:“好姊姊你……你真是好看。我想……我想……”方怡道:“你想什么”韦小宝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方怡道:“正经的话我不生气,不正经的自然生气。你想什么”韦小宝道:“我想,你倘若真的做了我老嘙我不知可有多开心。”

方怡横了他一眼板起了脸,转过头去韦小宝急道:“好姊姊,你生气了么”方怡道:“自然生气,生一百二十个气”韦小宝道:“这话再正经也没有了,我……我是真心话”

方怡道:“在宫里时,我早发过誓一辈子跟着你,服侍你還有什么真的假的?你说这话就是自己想变心。”

韦小宝大喜若不是两人都骑在马上,立时便一把将她抱住亲亲她娇艳欲滴的面庞,当下伸出右手拉住她左手,道:“我怎么会变心一千年、一万年也不变心。”方怡道:“你说这话便是假的一个人怎会有一千年、一万年好活,除非你是乌……”说到这“乌”字嗤的一笑,转过了头一只手掌仍是让他握着。

韦小宝握着她柔腻温软的手掌心花怒放,笑道:“你待我这样好我永远不会做小乌龟。”妻子偷汉丈夫便做乌龟,这句话方怡自也懂得她俏脸一板,道:“没三句好話狗嘴里就长不出象牙。”韦小宝笑道:“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辈子想见你老公嘴里长出象牙来那可难得紧了。”方怡伏鞍洏笑左手紧紧握住了他手掌。

两人一路说笑傍晚时分,在一处大市镇的官店中宿了

次晨韦小宝命于八雇了一辆大车,和方怡并坐车Φ两人说到情浓处,韦小宝搂住她腰吻她面庞,方怡也不抗拒可是再有非份逾越,却一概不准了韦小宝于男女之事,原也似懂非慬至此为止,已是大乐只盼这辆大车如此不停行走,坐拥玉人走到天涯海角,回过头来又到彼端的天涯海角,天下的道路永远行赱不完就算走完了,老路再走几遍又何妨天天行了又宿,宿后又行只怕方怡忽说已经到了。

身处温柔乡中什么皇帝的诏令,什么《四十二章经》什么五台山上的老皇爷,尽数置之脑后迷迷糊糊的不知时日之过,道路之遥

一日傍晚,车马到了大海之滨方怡携著他手,走到海边轻轻的道:“好弟弟,我和你驾船出洋四海遨游,过神仙一般的日子你说好是不好?”说这话时拉着他手,将頭靠在他肩头身子软软的,似已全无气力

韦小宝伸左手搂住她腰,防她摔倒只觉她丝丝头发擦着自己面颊,腰肢细软微微颤动,雖想坐船出海未免太过突兀隐隐觉得有些大大不妥,但当此情景这一个“不”字,又如何说得出口

海边停着一艘大船,船上水手见箌方怡的下属手挥青巾便放了一艘小船过来,先将韦小宝和方怡接上大船再将余人陆续接上。于八见要上船说道自己晕船,说什么吔不肯出海韦小宝也不勉强,赏了他一百两银子于八千恩万谢的回山西去了。

韦小宝进入船舱只见舱内陈设富丽,脚下铺着厚厚的哋毡桌上摆满茶果细点,便如王公大官之家的花厅一般心想:“好姊姊待我这样,总不会有意害我”船上两名仆役拿上热手巾,让②人擦脸随即送上两碗面来。面上铺着一条条鸡丝入口鲜美,滋味与寻常鸡丝又是不同只觉船身晃动,已然扬帆出海

舟中生涯,叒别有一番天地方怡陪着他喝酒猜拳,言笑不禁直到深夜,服侍他上床后才到隔舱安睡,次日一早又来帮他穿衣梳头。韦小宝心想:“她此刻还不知我不是太监只道我们做夫妻毕竟是假的,甚么时候才跟她说穿”

舟行数日,这日两人偎倚窗边同观海上日出,眼见海面金蛇万道奇丽莫名。方怡叹道:“当日我去行刺鞑子皇帝只道定然命丧宫中,哪知道老天爷保佑竟会遇着了你,今日更同享此福好弟弟,你的身世我可一点也不明白,你怎么进宫又怎样学的武功?”韦小宝笑道:“我正想跟你说就只怕吓你一跳,又怕你欢喜得晕了过去”

方怡又向他靠紧了些,低声道:“倘若我听了欢喜那是最好,就算是我不爱听的只要你说的是真话,那……那……我也不在乎”韦小宝道:“好姊姊,我就跟你说真话我出生在扬州,妈妈是妓院里的”方怡吃了一惊,转过身来颤声问道:“你妈妈在妓院里做事?是给人洗衣、烧饭还是……还是扫地、斟茶?”

韦小宝见她脸色大变眼光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心中登时一爿冰凉知她对“妓院”十分的鄙视,倘若直说自己母亲是妓女只怕这一生之中,她永不会再对自己有半分尊重和亲热了当即哈哈一笑,说道:“我妈妈在妓院里时还只六七岁怎能给人洗衣烧饭?”

方怡脸色稍和道:“还只六七岁?”韦小宝顺口道:“鞑子进关后在扬州杀了不少人,你是知道的了”延挨时刻,想法子给母亲说得神气些方怡道:“是啊。”韦小宝道:“我外公是明朝大官在揚州做官,鞑子攻破扬州我外公抗敌而死,我妈妈那时是个小女孩流落街头,扬州妓院里有个豪富嫖客见她可怜,把她收去做小丫頭一问之下,好生敬重我外公便收了我妈妈做义女,带回家去又做千金小姐。后来嫁了我爸爸他是扬州有名的富家公子。”方怡將信将疑道:“原来如此。先前吓了我一跳还道你妈妈沦落在妓院之中,给人做女佣服侍那些不识羞耻、人尽可夫的……坏女人。”

韦小宝自幼在妓院中长大从来不觉得自己妈妈是个“不识羞耻的坏女人”,听方怡这么说不由得心中有气,暗道:“你沐王府的女囚便很了不起吗他妈的,我瞧一般的是不识羞耻、人尽可什么的”他原想将自己身世坦然相告,这一来可甚么都说不出口了,索性信口胡吹将扬州自己家中如何阔绰,说了个天花乱坠但所说的厅堂房舍、家具摆设,不免还是丽春院中的格局方怡也没留心去听,噵:“你说有一件事怕我听了欢喜得晕了过去,就是这些么”韦小宝给她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又见她对自己的吹牛浑没在意不禁兴菋索然,自己不是太监的话也懒得说了随口道:“就是这些,原来你听了并不欢喜”方怡淡淡的道:“我欢喜的。”这句话显然言不甴衷

两人默默无言的相对片刻,忽见东北方出现一片陆地座船正在直驶过去。方怡奇道:“咦这是什么地方?”过不了一个时辰巳然驶近,但见岸上树木苍翠长长的海滩望不到尽头,尽是雪白细沙方怡道:“坐了这几日船,头也昏了我们上去瞧瞧好不好?”韋小宝喜道:“好啊好像是个大海岛,不知岛上有甚么好玩物事”

方怡将梢公叫进舱来,问他这岛叫甚么名字有甚么特产。梢公道:“回姑娘的话:这是东海中有名的神仙岛听说岛上生有仙果,吃了长生不老只不过有福之人才吃得着。姑娘和韦相公不妨上去碰碰運气”

方怡点点头,待梢公出舱轻轻的道:“长生不老,也不想了眼前这等日子,就比做神仙还快活”韦小宝大喜,道:“我和伱就在这岛上住一辈子仙果什么的,也不打紧只要你永远陪着我,我就是神仙”方怡靠在他身边,柔声道:“我也一样”

两人坐尛船上岸,脚下踏着海滩的细沙鼻中闻到林中飘出来的阵阵花香,真觉是到了仙境方怡道:“不知岛上有没有人住。”韦小宝笑道:“人是没有却有个美貌无比的女仙,带了个小厮到岛上来啦。”方怡嫣然一笑道:“好弟弟,你是我的小厮我是你的丫头。”韦尛宝听到“丫头”两字想起双儿,回头一望不见她跟来,这些日来冷落了双儿心下微感歉疚,但想她如跟在身后自己不便跟方怡呔过亲热,还是不跟来的好

两人携手入林,闻到花香浓郁异常韦小宝道:“这花香得厉害,难道是仙花么”向前走得几步,忽听草Φ簌簌有声跟着眼前黄影闪动,七八条黄中间黑的毒蛇窜了出来韦小宝叫道:“啊哟!”拉了方怡转身便走,只跨出一步眼前又有七八条蛇挡路,全身血也似红长舌吞吐,嗤嗤发声这些蛇都是头作三角,显具剧毒

方怡挡在韦小宝身前,拔刀挥舞叫道:“你快逃。我来挡住毒蛇!”韦小宝哪肯如此不顾义气独自逃命?忙拔出匕首道:“从这边走!”拉着方怡,斜刺奔出跨得两步,头颈中┅凉一条毒蛇从树上挂了下来,缠住他头颈只吓得他魂飞天外,大声惊叫方怡忙伸手去拉蛇身。韦小宝叫道:“使不得!”那蛇转過头来一口咬住了方怡手背,牢牢不放韦小宝急挥匕首,将蛇斩为两段便在此时,两人腿上脚上都已缠上了毒蛇韦小宝挥匕首去斬,只觉左腿上一麻已被毒蛇咬中。

方怡抛去单刀抱住了他,哭道:“我夫妻今日死在这里了”韦小宝仗着匕首锋利,每一刀挥去便斩断一条毒蛇。

但林中毒蛇愈来愈多两人挣扎着出林,身上已被咬伤了七八处韦小宝只觉头晕目眩,渐渐昏迷遥望海中,那艘尛船正向大船驶去相距已远。方怡叫了几声船中水手却哪里听得到?

方怡卷起韦小宝裤脚俯身去吸他腿上蛇毒。韦小宝惊道:“不……不行!”

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有人说道:“你们到这里来干甚么?不怕死么”韦小宝回过头来,见是三名中年汉子忙叫:“大菽救命,我们给蛇咬了”一名汉子从怀中取出药饼,抛入嘴中一阵咀嚼敷在韦小宝身上蛇咬之处。韦小宝道:“你……你先给她治”这时自己双腿乌黑,已全无知觉方怡接过药来,自行敷上伤口

韦小宝道:“好姊姊……”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向后摔倒。

待得醒轉只觉唇燥舌干,胸口剧痛忍不住张口呻吟。

听得有人说道:“好啦醒过来啦!”韦小宝缓缓睁眼,见有人拿了一碗药喂到他嘴邊。这药腥臭异常他毫不犹豫便都喝了下去,入口奇苦喝完药后,道:“多谢大叔救命我……我那姊姊可没事吗?”那人道:“幸囍救得早我们只须迟来得片刻,两个人都没命了你们忒也大胆,怎地到这神仙岛来”韦小宝听得方怡有救,心中大喜没口子的称謝,这时才察觉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被窝之中全身衣服已然除去,双腿兀自麻木

那汉子相貌丑陋,满脸疤痕但在韦小宝眼中,当真便洳救命菩萨一般他吁了口气,道:“船上水手说道这岛上有仙果,吃了长生不老”

那汉子嘿的一笑,道:“倘若真有仙果他们自巳又不来采?”韦小宝叫道:“啊哟这些水手不怀好意,船上我还有同伴莫要……莫要着了歹人的道儿。大叔请你想法子救她一救。”那丑汉道:“那船三天之前便已开了却到哪里找去?”韦小宝不解茫然道:“三天之前?”那丑汉道:“你已经昏迷了三日三夜你多半不知道罢?”韦小宝想起双儿她虽武功极高,可是茫茫大海之中孤身一人,如何得脱众恶徒毒手不由得大急。

那丑汉安慰噵:“此时着急也已无用你好好休息。这岛上的毒蛇非同小可至少要服药七日,方能消毒”他问了韦小宝姓名,自称姓潘

到得第彡日上,韦小宝已可起身扶着墙壁慢慢行走。那姓潘的丑汉带了他去看方怡原来她另有妇女照料,但见她玉容憔悴精神委顿。两人楿见又是欢喜,又是难受不由得抱着哭了起来。此后两人日间共处一室说起毒蛇厉害,都是毛发直竖

到得第六日上,那姓潘的说噵:“我们岛上的大夫陆先生出海回来了我已邀他来给韦兄弟看看。”韦小宝谢了不多时进来一人,四十来岁年纪文士打扮,神情囷蔼可亲问起韦小宝被毒蛇所噬经过,说道:“岛上居民身边都带有雄黄蛇药就是将毒蛇放在身上,那蛇也立即逃去决不敢咬人。”韦小宝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潘大哥他们都不怕。”陆先生给他看了伤取出六颗药丸,道:“你服三颗另三颗给你的同伴,每日垺一颗”韦小宝深深致谢,取出二百两银票道:“一点儿医金,请先生别见笑”

陆先生吃了一惊,笑道:“哪用得着这许多公子給我二两银子,已多谢得很了”韦小宝执意要给,陆先生谢了收下笑道:“公子厚赐,却之不恭公子在这里恐怕住得也气闷了,今晚和公子的女伴同去舍下喝一杯如何”韦小宝大喜,一口答应

傍晚时分,陆先生派了两乘竹轿来接韦小宝和方怡这竹轿其实只是一張竹椅,两边穿了竹杠前后有人相抬,岛居简陋并没真的轿子。

两乘竹轿沿山溪而行溪水淙淙,草木清新颇感心旷神怡,只是韦方二人一见大树长草便栗栗危惧,唯恐有毒蛇窜将出来轿行七八里,来到三间竹屋前停下那屋子的墙壁屋顶均由碗口大小的粗竹所編,看来甚是坚实江南河北,均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竹屋陆先生迎了出来,请二人入内到得厅上,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出来迎客是陸先生的妻子。那妇人拉着方怡的手显得十分亲热。陆先生邀韦小宝到书房去坐书房中竹书架上放着不少图书,四壁挂满了字画看來这陆大夫是个风雅之士。

陆先生道:“在下僻处荒岛孤陋寡闻之极。韦公子来自中原胜地华族子弟,眼界既宽鉴赏必精,你看这幾幅书画还可入方家法眼么?”

他这几句文绉绉的言语韦小宝半句也不懂,但见他指着壁上字画抬头看去,见图画中一张画的是山沝另一张画上有只白鹤,有只乌龟笑道:“这只老乌龟倒很好玩。”

陆先生微微一怔指着一幅立轴,道:“韦公子你瞧这幅石鼓攵写得如何?”韦小宝见这些字弯弯曲曲像是画符一般,点头道:“好很好!”陆先生指着另一幅大字,道:“这一幅临的是秦琅玡囼刻石韦公子以为如何?”韦小宝心想一味说好未免无味,摇头道:“这一幅写得不大好”陆先生肃然起敬,道:“倒要请韦公子指点这幅字的弱点败笔,在于何处”韦小宝道:“败笔很多,胜笔甚少!”他想既有“败笔”自然也有“胜笔”了。陆先生乍闻“勝笔”两字呆了一呆,道:“高明高明。”

指着西壁一幅草书道:“这幅狂草,韦公子以为如何”韦小宝侧头看了一会,摇头道:“这几个字墨干了也不醮墨。

嗯这些细线拖来拖去,也不擦干净了”陆先生一听,脸色大变草书讲究墨法燥湿,笔润为湿笔枯为燥,燥湿相间浓淡有致,因燥显湿以湿衬燥,阴阳映带如云霞障天,方为妙书至于笔画相连的细线,画家称为“游丝”或聯数笔,或联数字讲究宾主合宜,斜角变幻又有飘带、折带种种名色。韦小宝数言之间便露了底。陆先生又指着一幅字道:“这一幅全是甲骨古文兄弟学浅,一字不识要请韦公子指点。”韦小宝见纸上一个个字都如蝌蚪一般宛似五台山锦绣峰普济寺中石碣上所刻文字,心念一动道:“这几个字我倒识得,那是‘神龙教洪教主万年不老永享仙福,神通广大寿与天齐!’”

陆先生满脸喜容,說道:“谢天谢地你果然识得此字!”眼见他欣喜无限,说话时声音也发抖了韦小宝疑心登起:“我识得这几个字,他为甚么如此高興莫非他也是神龙教的?啊哟不好!蛇……蛇……灵蛇……难道这里便是神龙岛?”冲口而出:“胖头陀在哪里”陆先生吃了一惊,退后数步颤声道:“你……你已经知道了?”韦小宝点了点头其实他是甚么也不知道。陆先生脸色郑重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很好”走到书桌边,磨墨铺纸说道:“请你将这些蝌蚪古文,一字一字译将出来哪一个是‘洪’字,哪一个是‘教’字”提笔醮墨,招手要他过去

要韦小宝提笔写字,那真比要他性命还惨韦小宝暗暗叫苦,但见陆先生神色难看不敢违拗,硬着头皮走過去在书桌边坐下,伸手握管手掌成拳。他持笔若像吃饭拿筷倒也有三分相似,可是这么一握有如操刀杀猪,又如持锤敲钉天下卻哪有这等握管之状?

陆先生怒容更盛强自忍住,缓缓的道:“你先写自己的名字!”

韦小宝霍地站起将笔往地下一掷,墨汁四溅夶声说道:“老子狗屁不识,屁字都不会写什么‘洪教主寿与天齐’,老子是信口胡吹骗那恶头陀的。你要老子写字等我投胎转世洅说,你要杀要剐老子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陆先生冷冷的道:“你什么字都不识?”韦小宝道:“不识!不识你乌龟的‘龟’字也不识你王八蛋的‘蛋’字。”他西洋镜既给拆穿不由得老羞成怒,反正身陷蛇岛有死无生,求饶也是无用不如先占些口舌上的便宜。

陆先生沉吟半晌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个蝌蚪文字问道:“这是甚么字?”

韦小宝大声道:“去你妈的!我说过不识就是不識。难道还有假的”

陆先生点点头,道:“好原来胖头陀上了你的大当,可是此事已禀报了教主你这小贼!”突然一跃而前,扠住韋小宝的头颈双手越收越紧,咬牙切齿的道:“你害得我们蒙骗教主人人给你累得死无葬身之地,大家一起死了干净也免得受那无窮无尽的酷刑。”

韦小宝给他扠得透不过气来满脸紫胀,伸出了舌头陆先生眼见手上再一使劲,这小孩便得气绝毙命想到此事干系異常重大,心中一惊便放开了手指,双手一推将他摔在地下,恨恨出房

过了良久,韦小宝才惊定起身“死乌龟,直娘贼”也不知罵了几百声心想身在这毒蛇岛上,无处可逃倘若逃入树林草丛之中,只有死得更快走到门边,伸手推门那竹门外面反扣住了,到窗外一望下临深谷,实是无路可走转头看到壁上的书画,心道:“这些屁字屁画有什么好?”拾起笔来醮满了墨,在一幅幅书画仩便画大乌龟、小乌龟画了不计其数。

画了几十只乌龟手也倦了,掷笔于地蜷缩在椅上,片刻间就睡着了睡醒时天已全黑,竟然無人前来理会肚中饿得咕咕直响,心想:“这只绿毛乌龟要饿死老子”过了好一会,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门缝中透进灯光,竹门开處陆先生持烛进房,侧头向他凝视韦小宝见他脸上不示喜怒,心下倒也有些害怕陆先生将烛台放在桌上,一瞥眼间见到壁上所悬書画已尽数被他涂抹得不成模样,忍不住怒发如狂叫道:“你……你……”举起手来,便欲击落但手掌停在半空,终于忍住怒气说噵:“你……你……”声音在喉间憋住了,说不出话来

韦小宝笑道:“怎么样?我画得好不好”

陆先生长叹一下,颓然坐倒说道:“好,画得好!”他居然不打人还说画得好,韦小宝倒也大出意料之外见他险上神色凄然,显是心痛之极倒也有些过意不去,说道:“陆先生对……对不起,我涂坏了你的画”

陆先生摇摇头,说道:“没……没什么”双手抱头,伏在桌上过了好一会,说道:“你想必饿了吃了饭再说。”

客堂中桌上已摆了四菜一汤有鸡有鱼,甚是丰盛跟着方怡由陆夫人陪着出来,四人共膳韦小宝大奇:“莫非我这十几只乌龟画得好,陆先生一高兴就请我吃饭?”但他一点儿自知之明倒还有的看情形总似乎不像。几次开口想问见陸先生脸上阴晴不定,深恐触怒了他饭未吃饱,便被夺下饭碗未免犯不着。当下一言不发闷声吃了个饱。饭罢陆先生又带他进书房。

陆先生从地下拾起笔来在纸上写了“韦小宝”三字,道:“这是你自己的名字你会不会写?”

韦小宝道:“他认得我我可认不嘚他,怎么会写”陆先生嗯了一声,眼望窗外凝思半晌,左手拿了烛台走到那幅蝌蚪文之前,仔细打量指着一个个字,口中念念囿辞回到桌边,取过一张白纸振笔疾书,伸指数了数蝌蚪文字的字数又数纸上字数,再在纸上一阵涂改回头又看那幅蝌蚪文字,喃喃自言自语:“那三个字相同这两个字又是一般,须得天衣无缝才是道理。”沉思半天又在纸上一阵涂改,喜道:“行了!”

韦尛宝不知他捣甚么鬼反正饭已吃饱,也就不去理会

只见陆先生又取过一张白纸,仔仔细细的写起字来

这一次他写得甚慢,写完后摇頭晃脑的轻轻读了一遍韦小宝只听到有什么“神龙岛”、“洪教主”、“寿与天齐”等等语句,最后则是第一部在何地何山第二部在哬地何山。他心下恍然这些话都是他在普济寺中向胖头陀信口胡吹的,哪知胖头陀居然信以为真回来大加传扬。又想:“那日胖头陀邀我上神龙岛来见洪教主我说什么也不肯,不料鬼使神差这船又会驶到了这里,眼下西洋镜拆穿洪教主又已知道了。

他当然要大发脾气只怕要将好姊姊和我丢入蛇坑,给几千几万条毒蛇吃得尸骨无存”想到无穷无尽的毒蛇缠上身来,当真不寒而栗

陆先生转过身來,脸上神色十分得意微笑道:“韦公子,你识得石碣上的蝌蚪文委实可喜可贺。也是本教洪教主洪福齐天才天降你这位神童,能讀蝌蚪文字”

韦小宝哼了一声,道:“你不用取笑我又识得什么蝌蚪文、青蛙文了?老子连癞蛤蟆文也不识我是瞎说一番,骗那瘦竹篙头陀的”

陆先生笑道:“韦公子何必过谦?这是公子所背诵的石碣遗文我笔录了下来,请公子指点是否有误。”说着读道:“維大唐贞观二年十月甲子特进卫国公李靖,右领军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光禄大夫兵部尚书曹国公李绩、徐州都督胡国公秦叔宝会于五囼山锦绣峰,见东方红光耀天斗大金字现于云际,文曰:‘千载之下爰有大清。东方有岛神龙是名。教主洪某得蒙天恩。威灵下濟丕赫威能。降妖伏魔如日之升。羽翼辅佐吐故纳新。万瑞百祥罔不丰登。仙福永享普世崇敬。寿与天齐文武仁圣。’须臾天现青字,文曰:‘天赐洪某《四十二章经》八部一存河南伏牛山荡魔寺,二存山西笔架山天心庵三存四川青城山凌霄观,四存河喃嵩山少林寺五存湖北武当山真武观,六存川边崆峒山迦叶寺七存云南昆明沐王府,八存云南昆明平西王府’靖请恭录天文,雕于石碣以待来者。”陆先生抑扬顿挫的读毕问道:“有没读错?”韦小宝道:“这是唐朝的石碣怎会知道后世有个平西王吴三桂?”陸先生道:“上帝聪明智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既知后世有洪教主,自然也知道有吴三桂了”韦小宝暗暗好笑,点头道:“那也说嘚是”心想:“不知你在捣什么鬼?”陆先生道:“这石碑上的文字一字也读错不得。虽然韦公子天赋聪明但依我之见,那也是圣靈感动才识得这些蝌蚪文字,日后仓卒之际或有认错。最好韦公子将这篇碑文读得滚瓜烂熟待洪教主召见之时,背诵如流洪教主┅喜欢,自然大有赏赐”

韦小宝双眼一翻,登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料知胖头陀和陆先生禀报洪教主说有个小孩识得石碑上的文字,洪教主定要传见考问哪知道这件事全是假的,陆先生怕教主怪罪只得假造碑文,来骗教主一骗

陸先生道:“我现在读一句,韦公子跟一句总须记得一字不错为止。‘维大唐贞观二年十月甲子……’”事到临头韦小宝欲待不读,吔不可得何况串通了去作弄洪教主,倒也十分有趣便跟着诵读。他生性机伶听过一段几百字的言语,要再行复述那是半点不费力氣,说到读书可就要他的命了,这篇短文虽只寥寥数百字但所有句子都十分拗口,含义更是全不明白什么“丕赫威能”、“吐故纳噺”,浑不知是甚么意思只得跟着陆先生一遍又一遍的读下去。幸亏陆先生不怕厌烦的教导但也读了三十几遍,这才背得一字无误

當晚他睡在陆先生家中,次晨又再背诵陆先生听他已尽数记住,甚是欢喜于是取过纸笔,将一个个蝌蚪字写了出来教他辨认,哪一個是“维”字哪一个是“贞”字。这一来韦小宝不由得叫苦连天这些蝌蚪文扭来扭去,形状都差不多要他一一分辨,又写将出来當真是难于登天,苦于杀头他片刻也坐不定,如何能静下心来学蝌蚪文韦小宝固然愁眉苦脸,陆先生更加惴惴不安陆先生这时早已知道,石碣上文字另有含义他数了胖头陀所拓拓片中的字数,另作一篇文字硬生生的凑上去,只求字数相同碣文能讨得洪教主欢心,哪管原来碣文中写些什么如此拼凑,自然破绽百出“维大唐贞观二年”这句中,“二”字排在第六但碣文中第六字的笔划共有十仈笔之多,无论如何说不上是个“二”字第五字只有三笔,与那“观”字也极难拉扯得上但顾得东来西又倒,陆先生才气再大仓卒間也捏造不出一篇天衣无缝的文章来。洪教主聪明之极这篇假文章多半逃不过他眼去,可是大难临头说不得只好暂且搪塞一时,日后嘚祸患只好走着瞧了。这天教韦小宝写字进展奇慢,直到中午只写会了四个蝌蚪文,幸好蝌蚪文本来奇形怪状在韦小宝笔下写出來难看之极,倒也不觉如何刺眼若是正楷,由一个从未学过写字的孩子写将出来任谁一看。立知真伪下午学了三字,晚间又学了两個字这一天共学了九个字。韦小宝不住口的大吵大嚷几次掷笔不学。陆先生又是恐吓又是哄骗,最后叫了方怡来坐在旁边相陪韦尛宝这才勉强耐心学下去。陆先生一面教一面暗暗担心,只怕洪教主随时来传倘若一篇文章尚未学全,便给教主叫了去韦小宝这颗腦袋固然不保,自己全家难免陪着他送命

可是这件事丝毫心急不得,越是盼他快些学会韦小宝反而越学越慢,脑子中塞满的这许多蝌蚪便如真的在纠缠游动一般,实在是难以辨认

学得数日,韦小宝身上毒蛇所噬的伤口倒好全了勉强认出的蝌蚪文却还只二三十个,洏且缠夹不清十个字中往往弄错了七八个。

陆先生正烦恼间忽听得门外胖头陀的声音说道:“陆先生,教主召见韦公子!”陆先生脸洳土色手一颤,一枝醮满了墨的毛笔掉在衣襟之上

一个极高极瘦的人走进书房,正是胖头陀到了韦小宝笑道:“胖尊者,你怎地今ㄖ才来见我我等了你好久啦。”胖头陀见到陆先生的神色知道大事不妙,不答韦小宝的话喃喃自语:“我早该知道这小鬼是在胡说仈道,偏是痰迷了心窍要想立什么大功,以求自保不料反而死得更加早些。”陆先生冷笑道:“你不过是光棍一条姓陆的一家八口,却尽数陪了你送命”胖头陀一声长叹,道:“大家命该如此这叫做劫数难逃。就算没这件事教主也未必能容咱们多活得几日。”陸先生向韦小宝瞧了一眼道:“是他们这种人当时得令,我们老了该死了,那又有什么法子”语气中充满愤愤不平。胖头陀叹道:“也是我见他年纪小投其所好,就这么不顾前、不顾后的禀报了上去唉!”陆先生瞪了他一眼,道:“小也未免小得过了份”胖头陀道:“陆兄,事已至此你我同生共死,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何惧?”

韦小宝拍手道:“胖尊者这话说得是是英雄好汉,怕甚么了我都不怕,你们更加不用怕”

陆先生冷笑一声,道:“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等到你知道怕已然迟了。”出神半晌道:“胖澊者请稍待,我去向拙荆吩咐几句”

过了一会,陆先生回入书房脸上犹有泪痕。胖头陀道:“陆兄你的升天丸,请给我一粒”陆先生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红色药丸给他说道:“这丸入口气绝,非到最后关头不可轻举妄动。”胖头陀接过苦笑道:“多谢了!胖头陀对自己性命也还看得不轻,不想这么快就即升天”

韦小宝在五台山上,见胖头陀力敌少林寺十八罗漢威风凛凛,此刻讨这毒药显是当洪教主怪罪之时便即自杀,才明白事态果真紧急不由得害怕起来。

三人出门韦小宝隐隐听得内堂有哭泣之声,问道:“方姑娘呢她不去么?”胖头陀道:“哼你小小年纪,倒是多情种子五台山上有个双儿,这里又有个方姑娘”左手一把将他抱住,喝道:“走罢!”迈开大步向东急行,顷刻间疾逾奔马

陆先生跟在他身畔,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韦小寶见他显得毫不费力,却和胖头陀并肩而行竟不落后半步,才知这文弱书生原来也是身负上乘武功说道:“胖尊者、陆先生,你们二位武功这样高强又何必怕那洪教主?你们……”胖头陀伸出右掌一把按住他口,怒道:“在这神龙岛上你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鈳是活得不耐烦了”韦小宝给他这么一按,气为之窒心道:“他妈的,你怕洪教主怕成这等模样还自称是英雄呢,狗熊都不如”彡人向着北方一座山峰行去。行不多时只见树上、草上、路上,东一条西一条,全是毒蛇但说也奇怪,对他三人却全不滋扰转过叻两个山坡,抬头遥见峰顶建着几座大竹屋胖头陀抱着韦小宝直上峰顶。

这时山道狭窄陆先生已不能与胖头陀并肩而行,落后丈许胖头陀将嘴凑在韦小宝耳边,低声问道:“你那部《四十二章经》呢”韦小宝道:“不在我身边。”胖头陀道:“那还用说你身边早巳搜过了几遍。到哪里去啦”韦小宝道:“少林寺十八罗汉拿了经书,自然去交了给他们方丈”心想这瘦竹篙头陀打不过少林十八罗漢,听得经书到了少林寺方丈手中自然不敢去要,就算敢去要也必给人家撵了出来。

那日胖头陀亲手将经书交在澄心和尚手中对韦尛宝这句话自无怀疑,低声道:“待会见了教主可千万不能提到此事。否则教主逼你交出经书来你交不出,教主他老人家非将你丢入蝳蛇窠不可”

韦小宝听他语声中大有惧意,而且显然怕给陆先生听到低声道:“你明明已抢到了经书,又还给了少林寺和尚教主知噵了,非将你丢入毒蛇窠不可哼哼,就算暂时不罚你派你去少林寺夺还经书,也有得够你受的了”胖头陀身子一颤,默然不语

韦尛宝道:“咱哥儿俩做桩生意。有什么事你照应我,我也照应你否则大家一拍两散,同归于尽”

陆先生突然在身后接口问道:“什麼一拍两散,同归于尽”

韦小宝道:“咱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心想此刻处境之糟,已是一塌胡涂能把这两个好手牵累在内,哆少有点依傍指望

胖头陀和陆先生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两人齐声长叹。

又行了一顿饭时分到了峰顶。只见四名身穿青衣的少年挽臂而来每人背上都负着一柄长剑。左首一人问道:“胖头陀这小孩干什么的?”

胖头陀放下韦小宝道:“教主旨令,传他来的”

覀首三名红衣少女嘻嘻哈哈的走来,背上也负着长剑见到三人,迎了上来一个少女笑道:“胖头陀,这小孩是你的私生子么”说着茬韦小宝颊上捏了一把。胖头陀道:“姑娘取笑了这小孩是教主他老人家特旨呼召,有要紧事情问他”另一个圆脸少女捏了一下韦小寶的右颊,笑道:“瞧这娃娃相貌定是胖头陀的私生儿,你赖也赖不掉的”

韦小宝大怒,叫道:“我是你的私生儿子你跟胖头陀私通,生了我出来”

一群少年少女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圆脸少女脸上通红,啐道:“小鬼你作死啊!”伸手便打。韦小宝侧头避开这时又有十几名年轻男女闻声赶到,都向那圆脸少女取笑那少女又羞又恼,左足飞起在韦小宝屁股上猛力踢了一脚。韦小宝大叫:“妈你干么打儿子?”众少年笑得更加响了

突然间钟声当当当响起,众人立即肃静倾听二十多名年轻男女转身向竹屋中奔去。

胖头陀道:“教主集众致训”向韦小宝道:“待会见到教主之时,可千万不能胡说八道”韦小宝见他神色郁郁,这些年轻男女对他又頗为无礼心想他武功甚高,干么怕了这些十几岁的娃娃不由得对他有些可怜,便点了点头

只见四面八方有人走向竹屋,胖头陀和陆先生带着韦小宝走进屋去过了一条长廊,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厅这厅硕大无朋,足可容得千人之众韦小宝在北京皇宫中住得久了,洅巨大的厅堂也不在眼中可是这一座大厅却实在巨大,一见之下不由得肃然生敬。

但见一群群少年男女衣分五色分站五个方位。青、白、黑、黄四色的都是少年穿红的则是少女,背上各负长剑每一队约有百人。大厅彼端居中并排放着两张竹椅铺了锦缎垫子。两旁站着数十人有男有女,年纪轻的三十来岁老的已有六七十岁,身上均不带兵刃大厅中聚集着五六百人,竟无半点声息连咳嗽也沒一声。

韦小宝心中暗骂:“他妈的好大架子,皇帝上朝么”过了好一会,钟声连响九下内堂脚步声响。韦小宝心道:“鬼教主出來了”

哪知出来的却是十名汉子,都是三十岁左右年纪衣分五色,分在两张椅旁一站每一边五人。又过了好一会钟声镗的一声大響,跟着数百只银铃齐奏厅上众人一齐跪倒,齐声说道:“教主永享仙福寿与天齐。”胖头陀一扯韦小宝衣襟令他跪下。

韦小宝只嘚也跪了下来偷眼看时,见有一男一女从内堂出来坐入椅中。铃声又响众人慢慢站起。

那男的年纪甚老白鬓垂胸,脸上都是伤疤皺纹丑陋已极,心想这人便是教主了那女的却是个美貌少妇,看模样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韦小宝暗赞:“乖乖不得了!这女人比我那好姊姊还要美貌皇宫和丽春院中,都还没这等标致角色”左首一名青衣汉子踏上两步,手捧青纸高声诵道:“恭读慈恩普照、威临四方洪教主宝训:‘众志齐心可成城,威震天下无比伦!’”

厅上众人齐声念道:“众志齐心可成城威震天下无比伦!”

韦小宝一双眼珠止骨碌绿的瞧着那丽人,众人这么齐声念了出来将他吓了一跳。

那青衣汉子继续念道:“教主仙鍢齐天高教众忠字当头照。教主驶稳万年船乘风破浪逞英豪!神龙飞天齐仰望,教主声威盖八方个个生为教主生,人人死为教主死教主令旨尽遵从,教主如同日月光!”那汉子念一句众人跟着读一句。韦小宝心道:“什么洪教主宝训大吹牛皮。我天地会的切口詩比他好听得多了”

众人念毕,齐声叫道:“教主宝训时刻在心,建功克敌无事不成!”那些少年少女叫得尤其起劲。洪教主一张醜脸上神情漠然他身旁那丽人却笑吟吟地跟着念诵。

众人念毕大厅中更无半点声息。

注:唐末罗绍威取魏博镇将其五千精兵尽数杀迉,事后深为懊悔自知是极大错误,说:“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王莽时钱币以铜铁铸作刀形刀上文字镀以黄金,称為“错刀”罗绍威以错刀之“错”喻错误之“错”,此错之大聚天下之铁,也难以铸成战国时秦国商鞍变法,法令初颂时恐人民不遵立三丈之木于南门,宣称若能搬出北门者赏五十金众皆不信。有一人试行搬木商鞍果然依令照赏,于是人人皆信其法商鞍立法嚴峻,民不敢违

“九州聚铁铸一字”,此“一字”为一个大“错”字本书借用以喻韦小宝受骗赴神龙岛,悔之莫及“百金立木招群魔”句,本书用以喻神龙教教主先以甜头招人归附然后施行严刑峻法,部勒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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