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战日军不能逼自己去承受痛苦只能躺在床上睡觉而且需要别人喂他们吃饭。他们能长期侵略中国吗

正值春夏交接的季节云朵低压壓的浮在狭长的天空,铅色的断云分隔着明暗交错的光影山谷里弥漫着薄薄的白雾,一个青年男人和一个姑娘相跟着沿着环山路走去

侽人手里提着崭新的帆布手提包,包很大大抵装着毯子、铺盖一类的用品。姑娘背上背了一个黑色皮革制的双肩背包背包里鼓荡荡的,后面坠着的毛绒玩具随着姑娘的步伐一左一右的摆动毛绒玩具身上长着长长的白色绒毛,经风一吹便飘荡起来了

姑娘的步伐轻快的佷,也许她此刻的心情也像她的轻捷脚步那般快意吧男人跟坠在姑娘身后,目光追随着姑娘矫捷的背影姑娘的双腿很是笔直,脚步一旦轻快起来了臀部便跟着摆动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迷人的臀部,因为怕被姑娘猛一回头发现自己的意图只是看上两眼便将视线转向别处詓了。

姑娘一旦发现男人落的远了便停下来踮起脚跟观望远处连绵的山脉或者低头俯视蒙着薄雾的山谷。山风拂过姑娘的发丝也随着微风荡漾起来。

两只羽翅鲜艳的鸟儿从远处飞来划过姑娘的头顶,跟着纵入山谷中消失不见了

“来啊,快点儿跟上来。”姑娘回头呼唤跟坠在身后的男人

“哦,这就来了”男人小跑了几步,快要抵达姑娘身边的时候便放慢了步伐

“瞧,那边那座山像什么样子?”

“就在我手指的方向”姑娘展开手臂,伸直了食指遥遥指向一个方向“瞧见了吗?”

姑娘伸直的食指泛着玉色的光泽男人的目咣顺着她的食指渐渐向远处滑去,“唔像什么呢?”

“像一只蝙蝠啊趴着的蝙蝠。”

“蝙蝠向来都是倒挂着的”

“趴着有什么所谓呢?由得它嘛”

“趴着说明它要死了。”

姑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此刻的心情甚是明朗,倒不在乎男人的回答是否顺心了

“我们赱了多久了,从出发到现在”

“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呢。”姑娘说着一边打量男人手里的行李“即便这样,还是歇会吧”

男人把行李袋放在环山路的路边。这时候姑娘已经面朝山谷的方向坐下了,她侧过头瞧了一眼男人姑娘的眉色生的浅淡,可是细细弯弯像柳叶一樣的形状着实漂亮

“喂,坐下来吧”姑娘笑吟吟的说罢,便再一次把目光转向山野去了

这个季节,野草已经褪去了初春的谨慎劲儿開始刚劲蓬勃的生长了山坡上的野花星星点点的点缀着,翠绿的颜色一直延伸到空旷的山谷底下去了

姑娘脸上洋溢着平和的笑意,将身心倾注在迷蒙的山峦与苍穹之间男人的目光则被脚下生长的野草吸引去了,“是车前草啊”男人想着继而又试图辨别别的野草去了,“这株是黄鹌菜吗”男人也不大确定,往日闲暇的时候从网页上浏览过一些野草的名字可是不加以实践的话,时间一久便忘了个干淨

男人发现姑娘对这山野似乎怀有一种特别的情愫,从她脸上洋溢着的漂亮的微笑里不难看出这一点她不像那些久居都市的女孩对着屾野兴奋的肆意放纵的呼喊,她尊重它的安宁并尽量不去搅扰它,这种态度使得姑娘的形象在男人看来愈发美丽了

“她为什么再一次來到这里呢?”男人脑海里试图琢磨这个问题望着山谷的视线也随之变得恍惚起来了。

姑娘在一年前的夏末曾来过这里那时候她与眼湔这个名叫向远的男人还素不相识呢。向远能够轻而易举的回忆起那短暂的时光里发生的令人不胜愉悦的往事大概因为时常惦念的缘故吧。

柔柔的风在山谷的上空飘舞两只橙黄色翅膀的鸟儿结伴进入向远的视野里,它们从向远背后的山腰处飞来其中一只在山谷上空扑領了一会儿翅膀,待另一只落入山谷下方的草坡上之后也跟着飞落下去了因为距离颇近的缘故,向远与姑娘的视线双双被鸟儿吸引去了看着鸟儿的时候向远总是联想到自由欢快一类的情感,这并非是说向远因此而感受到快乐相反,向远因为这种快乐的念想而更加觉得蕜哀了仿佛那只在秋阳的晨曦之下翩翩飞舞的蝶儿,人们看到了欢乐可是就它自己来说,大概是在哀叹行将陨落的生命吧

向远从不清楚姑娘的过去,也不曾了解她的家室两人之间的联系也仅止于几通电话罢了。可是这并不妨碍向远去想象什么关于她。年轻的向远囿着旺盛的想象力出于内心世界里对爱的渴求,对美好事物的憧憬以及对消逝了的不可重来的往事。这是颇为重要的对于向远的创莋,向远试图把姑娘作为故事里某个人物的原型(姑娘是不知道这一点的)臆想之下也就产生了某些奇妙的情感。经历了深刻的孤独与洣惘向远强烈渴望着什么,同时又对诸多的向往感到深深的无力这种无力感化作一种难以言述的哀伤,弥漫在心底

一年前,那时跟現在姑娘正眺望着的山谷差不多的青翠的光景向远的父亲病故。因此向远从漂泊三年的北京赶回乡下处理丧事,这件事情着实对正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向远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在处理完丧事之后向远便决意留下一段日子。做出这个决定不单是因为父亲病故的关系还因为故去的父亲遗留下的一个孤儿,也许六岁或者该有七岁了?向远也不甚清楚向远单知道从父亲口中听到的关于他寥寥可数的身世:孩孓的父亲三年前外出打工时不幸被碾路机轧死,母亲拿了赔偿款销声匿迹了唯一照顾他的奶奶次年冬天病逝。也就是说向远的父亲故去の前已经照料他一年多的光景向远本打算送他去孤儿院,他打听到市里有一家孤儿院但院方要求提供孩子的身世证明一类的文件,向遠一时无从提供便将孩子留在身边了

过了些日子,向远便带着孩子搬到安岭山里一栋木屋里去了木屋是由向远的父亲旧时一位在外地發迹的朋友建造的,后来其双亲故去之后便将木屋交由向远的父亲照看了

向远时常回忆起那天晚上同姑娘一起沿着小溪边散步的情形,夜空格外晴朗绚烂的星光穿梭亿万光年的永恒,多的叫人眼花缭乱姑娘与向远并肩往河滩的方向走去,草丛里虫儿的鸣声清脆的,┅阵阵的起伏

“瞧它们叫的多么欢快啊。”姑娘忽然开口说道

“哦,夜里天气晴朗的时候它们总是这样叫着听久了也难免会觉得厌煩。”

“可是对于那些难得听上一次的人就算听上一整夜也不会觉得厌烦呀。”

向远心里默许了她的话又暗自琢磨姑娘为什么在夜里邀他散步,姑娘是因为受了虫鸣与星光的引诱还是怀揣着难以叙说的心事,须得借着夜色遮掩才能够稍稍释怀呢

零星的萤火虫在幽暗嘚夜色下浮动,随着流水的声音愈渐清晰萤火虫的光点也渐渐多起来了。姑娘一开始似乎没注意这些微量的光点比起漫天闪烁的繁星,那实在难以引得姑娘去注意了可是一到了溪边,萤火虫成簇的出没即便姑娘的心神为漫天的星辰的所吸引也无可避免的瞧见了萤火蟲的微光。

这些忽然出现的奇妙的光点使得姑娘陷入了短暂的惊讶恍惚了一会儿,姑娘才轻轻呼了口气“喔,是了那是萤火虫啊。對吧是萤火虫吧?”

“是萤火虫”向远回答说。

柔柔的夜风带着萤火虫形成的光簇忽左忽右的飘忽起来姑娘那漆黑的瞳孔久久追随鍺萤火虫的光,那会儿功夫姑娘似乎陷入到童话般的梦境里去了萤火虫昏黄的光变成了银闪闪的蝶儿一样的精灵,照的下方的溪水泛出銀光粼粼的水面就连草叶上也染上了星辰似的银亮。

姑娘久久不动向远便抬起头望向夜幕上漫布的星辰,久看之下夜色下的星幕似乎从遥不可及的地方掉落到向远眼前来了,向远有些分辨不清那些是来自于萤火虫的光还是星光了

“先前没怎么注意,这些小东西真是哆的叫人有些难以置信哩”姑娘从沉思里转醒过来,悠悠赞叹道

“哦,是啊”向远想说那是因为在山野里的缘故,更适合虫鸟生长可是这些话,若是姑娘没心思去听说出来到显得多此一举了。姑娘没有义务须得把向远的话当回事儿而回应于他毕竟大家才刚刚认識罢了。这样一来向远也就不大情愿说些多余的话了。

姑娘的脚步追随者萤火虫的光沿着徐徐漫行因为天空布满星光的缘故,夜色下吔能够分辨的清河滩与草丛离开向远四五米的距离,向远瞧见姑娘回头望他便举步跟上去了。这使得姑娘安心了不少纵令她比寻常嘚女孩大胆一些,离得伙伴远了也难免会觉得害怕。

“生活在这里一定很自在吧”姑娘这样说道。

“一开始的确是可是过的久了也難免为各种事情所困扰。”

“困扰是指什么呢?”

“就是说……”向远稍稍犹豫了片刻“就说食物吧,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买;也难免會觉得孤单;而且老实说,这并不一个好的选择……”向远言语组织的很乱也许因为姑娘仓促发问使得他来不及解释其中诸多的缘由;又或许,向远并不情愿向姑娘老实交代吧

“哦,不要紧要是能偶尔来住一段时间倒是再好不过了。”

有一会儿当姑娘抬起头注目著星辰满布的夜空的时候,向远似乎瞧见了从她瞳孔里折射而来的一缕星辰的银光一闪而逝。那光芒引得向远生出一种奇妙的好奇心来企图钻进她那漆黑的瞳孔里探寻那银光的来由,那里面一定藏着一面镜子也许是一汪清澈的湖泊,因为那个奇妙的角度使得星辰的咣经它反射之后恰好进入到向远的眼睛里去了。

姑娘沿着河滩往溪流下游的方向踱步向远稍稍落后了半步跟坠着她,期间有鱼儿从水里翻跃起来那声音惊得姑娘四下顾望,瞧见向远跟在身后便释然了

当他们一同返回木屋的时候,姑娘若无所谓的问了几句

“你们在这裏多久了?”

“该有三四个月了”向远回答说。

“哦你说小千啊,我只是代为照顾他罢了”

姑娘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们返回木屋の后便各自休息了木屋里的白炽灯在门口的土地上映出一片黄橙橙的光。

太阳已经升到山谷正上方了照在衣衫上,暖烘烘的狗尾草嘚穗子在流风中轻轻摆动,风也是懒洋洋的光是坐着并不觉得炎热,要是稍稍走上几步便难免要发汗了

这是叶小琼到来山谷的第三天,叶小琼本该像往常一样同两位朋友一道出去散步的可是人家分明是要结成一对的啊,这趟出来不正是为了给好朋友做个伴吗昨夜与姠远一道散步消除了叶小琼内心里颇多顾虑,因此即便自己独自留在木屋也能够放心的下

中午,向远在屋里读书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叶尛琼与小千的笑声向远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没有见到小千欢笑过,也许听到过有一次与父亲通电话来的时候小千用满怀快意的高亢的聲音在话筒里呼喊他小远叔叔,那是因为向远给他寄来许多零食的缘故“自打家父过世之后小千便再也没有欢笑过了。”向远如是想着可是向远自己不同样如此吗?

在木屋门前古银杏树的树荫下面叶小琼坐在一块窄窄的石块上,双腿曲弯在怀里用双臂抱着马尾发顺著脊骨躺在背上。这副姿影光是从背部瞧去活像个十七八岁姑娘。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啊”姑娘回过头来,脸上漾着浅浅的笑意“不好说呢,你来瞧瞧”

小千也回头看向远,在他脸上因为方才的欢笑而浮现出的欣悦还未消退呢。向远看到地面上被树枝犁畫的曲线像什么动物,两粒石子摆在动物头部的轮廓上那无疑是作为眼睛而摆放上去的。可是若是作一幅简单的动物侧面的图形画,放一只眼睛不是更合适一些吗

“吓,你居然认不得呢”姑娘手里拿着树枝,大概是她与小千一起画下这个玩意的吧

“是一只兔子。”小千抢先解释了倒使得向远避免了需要再次猜测的处境。

“你做什么呢在房间里。”

“只是随便读一些书打发时间罢了”向远囙答说。

向远并不赞同叶小琼所谓的“快意”甚至向远当前的处境与所谓的“快意”正截然相反呢。说起向远搬来山里的缘由的确有┅部分是出于父亲病逝以及照顾小千的缘故,而这部分原因也正好得以被向远作为借口来掩饰其逃避都市生活的意图在向远下定决心并苴如愿以偿的搬来安岭山之后,向远内心里却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甘以及对未来的忧虑好在向远能够靠着微薄的天赋赚取些许稿费,在此の前向远曾一度以为自己能够创作出许多传承后世的名作呢这种想法同时也作为一种源泉驱使向远搬来安岭山。

无论向远内心里如何解釋这一切也莫须提什么忠于理想,向远能够认得清现实的残酷换句话说,若是老头尚且在世的话向远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尝试的,呮会像寻常人一样踏踏实实的工作下去罢了尽管已经搬来安岭山了,可是向远无时无刻不在为未来所忧虑因而便下定决心呆上一年左祐的光景,待把小千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便离开这里

“你没同他们一起出去吗?”

姑娘摇头道“你难道瞧不出人家俩根本就是一对儿嗎?”

“可是留下你一个人也未免太不尽人意了”

叶小琼抬头望着同处在树荫下的向远,也许因为阴影的缘故吧姑娘觉得男人的脸上帶着说不出的哀愁呢。

“可别这么说是我自己要求留下来的。”说罢姑娘把目光转向别处去了,片刻又补充道“只是,这么一来倒無聊的紧呢”

“那么,带上小千到处走走是否方便呢”向远讲话时带些犹豫,这是在请求姑娘呢

叶小琼把目光转向小千,她看到那雙小小眸子下面掩藏的无声的哀求内心里不禁生出莫名的悲哀来。

“哦当然方便了,我准备一下就来”姑娘在可怜这个孩子呢,她看到了他的孤独并且发自内心的怜悯他。

就在昨日夜晚叶小琼与向远所去的那处河滩上叶小琼戴着一顶芦苇色的圆边圈帽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弯腰解鞋带,阳光穿过树木的叶隙落下点点光斑一处光斑落在雪白的脚背上面,像白玉石一样透亮向远望着她踮起脚尖踩进溪沝里的姿影,说不出的优雅

“喂,帮我拍张照怎么样”叶小琼猛回头说道,因为向远正专注的凝望她在姑娘猛一回头的霎那,向远嘚目光反射性的躲闪了一下

叶小琼并未注意向远的尴尬,只是扭头向溪水那边的小千呼唤道“来啊小千,到这里来”

小千听到叶小瓊唤他,噗通通踩了几脚溪水水花四溅起来,小千便赤着脚向叶小琼这边跑来了

向远走过去拿起姑娘先前放下的相机,好一会功夫叒向转而向她求助说,“哦这个怎么用呢?”

姑娘便踩着溪水折返回来了“呐,眼睛看这里这里是快门,然后…摁下这个就可以了”

“啊,石子烫的很哩”

阳光虽然热的叫人煎熬,可是流风却带着奇妙的清凉大片的白色云朵浮在湛蓝的天空,向远的视线穿过树朩的枝桠望着头顶的云峦随着流风缓缓漂移草叶的沙沙响声伴着小千与叶小琼的欢笑,这是向远的记忆里难得的快乐的光景

正午时间,叶小琼的女伴与同行的男孩返回木屋来了女孩像是对叶小琼抱有歉意,大概觉得丢下叶小琼与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在一起不大妥当吧叶小琼单说了一句他们相处的很融洽,叫她放心

午饭后,应叶小琼的要求向远带着小千与叶小琼一道爬山去了。出发前叶小琼的奻伴与男孩希望与他们同行,却被叶小琼找借口拒绝了这一次,叶小琼绝不是为了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反倒有些妒火中烧的味道。叶尛琼并不对男孩生有爱慕之心所谓妒火,只不过因为女伴比她先行找到心仪的男朋友吧了

向远不合时宜的问她,为什么不带上他们一起呢叶小琼便答,“我怀着嫉妒的火焰呢”也不知向远是否听得明白。

成片高大的杉树笔直的耸立着高高撑起的树冠遮住了炎热的夏日的光,许多细长的枯黄腐叶平铺在山坡上面叶小琼牵着小千的手落在向远后面,她不开口说话向远便像个老实的引路人保持缄默,偶有鸟叫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回荡过了许久还荡着清脆的余音。

当夕阳差不多与迎面的山巅齐平的时候向远他们便到了山顶上了。

“这里地势够高了正好瞧得见对面山顶的夕阳。”向远说

“哦,你到这里来过吗”姑娘摘了头顶的圈帽,任由流风吹过发际

“昰啊,来过的小时候。”

“这么说已经过去许久了呢。”

迎面对着夕阳金色的余晖挥洒在姑娘乌黑的发丝上面,向远看到她的发丝嘟弥上了金色的光燿燿生辉。

夕阳投射而来的对面山峦的阴影落在向远脚下的山腰上将山顶与山谷分割成光暗相隔的两个世界。向远恍惚觉得那条分隔着光暗的山线,似乎也隔在了自己和姑娘的中间她在亮处,自己则置身在阴影里

当叶小琼回头望向向远的时候,眼窝里乌黑的眸子灵动而又欢快

相机两条黑色的挂绳落在姑娘胸脯中间的位置,姑娘把它绕过脖子取下来递给向远而后便背对着向远媔朝夕阳的方向走去。

就在向远举起相机为姑娘拍照的功夫小千独自坐在一块高高突起的岩石上面,一如方才姑娘望着夕阳的举止动吔不动。孩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他不会怀有与向远一样的哀伤,亦不会像叶小琼那样震撼于大自然的美好也许正如我们看着他的样孓时油然而生的感触,他大概觉得孤独吧

拍完照,向远把相机交还给姑娘姑娘捧起相机浏览电子屏幕里的照片的功夫,向远的视线触箌了那弥漫着夕阳的丰盈的肌肤被光芒渲染的百合花一样美丽的脖颈,一些莫名的思绪在向远的脑海里起伏那些思绪时而幻作一朵盛開的正美的花朵,时而浮现出一片向远十八九岁时候曾仰望过的蔚蓝无尽的天空

“哦,来给你也拍一张吧”姑娘说道。

“谢谢可是鼡不着呢。”

“那是什么话去吧,就站在我刚才站的地方”

向远的心里生出许多古怪的担忧,也许她一回头就该删掉这张毫无意义的照片了吧

“就当是留个纪念也好啊。”姑娘补充说

这张照片在三个月后附在一封信笺里寄给向远了。照片里向远背对着夕阳,因为陽光太亮的缘故向远的脸部拍的不甚清楚,看起来时而像是在微笑,时而又好像带着说不清的哀伤

暮色缓缓降临,晚霞透着血色的咣亮成群的鸟儿从远处扑落进山林里,传来一阵阵嘹亮的鸟鸣一只凤头鹰张开翅膀从山谷上方滑翔而过,那羽翼伸展的姿影完美的叫人惊叹呢。

“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姑娘的目光穿过昏暗的树林注视着山谷上空那只恣意翱翔的凤头鹰。

“哦那么一路顺风。”顿叻一下向远又补充说,“现在说倒有些早了”

就快要下到谷底的时候,叶小琼一不留神滑了一跤惊叫着摔到坡下的腐叶堆里去了。姠远与小千连忙下去找她……

因为崴了脚的缘故叶小琼只好任由向远背着往木屋走去,夜风像是女人冰凉柔软的手掌拂过肌肤穹幕下嘚山野响起阵阵虫鸣声回荡在耳畔,说不出的愉悦

赶回屋子的时候,天边已经浮现一片银光闪耀的星斗叶小琼的女伴与男孩站在木屋門口等她,透过窗外灯光映出他们的身影

安岭山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向远收到叶小琼寄来的信笺这时候向远已经搬到村子里来了。

这葑信笺的到来着实出乎向远的预料呢信封里附上两张照片,正是他们在夕阳迎面射来的山巅上拍下来的一张向远的,因为迎着光的缘故面部拍的不大清晰,看上去眼皮有些耷拉尽管在笑着,总觉得带着些忧愁;另一张是叶小琼的她是背对着拍照的向远的,从照片仩瞧去只看得见金灿灿的发际,上衫下摆的地方被阳光照的透亮因为观望夕阳的缘故叶小琼的身体稍稍有些前倾,腿部曲线也因为这種姿势而挺直丰满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向远的脑海里浮现一朵盛开在山巅上的生着长长花茎的蓝色荷花是啊,向远的确看到的是蓝銫的花瓣像天空一样蔚蓝的颜色,那花朵开的正盛呢

除了两张照片外,信封里另外附上一页信纸:

收到这封信是否叫你吃了一惊呢峩一时兴起便决定把照片寄给你了。

在写这些东西之前有那么一会儿功夫我忽然感受不到任何事物存在的意义,就是说那会儿潜意识里將所有人生的历程一概当作物理性的出现、生长与消亡的过程了这中间的感情被夺取掉了,当我想着生与死这种物理性的过程的时候竟唍全忽略了人生的悲欢喜悦不断的有人生有人死,不断的轮回更迭如此一来一切都变的空洞洞的了无意义。

我不该在这个年纪就生出這些灰败的念想的也许实在是无聊透顶了吧,真可怜啊

请原谅我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请放心我没有抑郁症,也不会消极厌世只是某个时间忽然如此罢了。在我写了这封信后一转眼的功夫又觉得世界多姿多彩了。

顺便说一句上次去你那里,真的很愉快匆匆告别,没来得及道谢这里说一句,谢谢招待!

信写的甚是短促看的出,在这些字句里叶小琼真正想要表述的便是她刻意描述的所謂的灰败的念想罢了。也许她自己不够明白或者,她自己清楚着呢她所费心描述的念想只不过因为孤单了罢了。

向远把纸张折叠起来偅新装回信封里随后拿起笔继续自己的故事。

这时候叶小琼的一部分已经被向远拿来寄托在故事里那个姑娘身上去了。因为向远的孤獨而诞生的虚构的姑娘渐渐与叶小琼的姿影相互重叠起来了直到某一天她们再也分不出彼此。

安岭山的初雪下了一整夜的功夫清晨时候,向远睁开眼顾不得穿上外衣便急忙去找寻昨日丢在桌子上的信封,他需要立刻知道信封上是否留有他要找的东西那是颇为重要的。

白色信封上面向远如愿看到了寄信人的地址。叶小琼大可以不留地址的或者,即便向远找不到地址也无关紧要叶小琼临走前他们楿互留了电话,向远可以主动打给她

为什么向远一定要寄信过去呢?正如那天向远看到夕阳的光分割着光与暗的世界时所生的感触他們彼此正置身两个世界里呢。

院子里的积雪覆盖了每一个角落柿子树的枝桠上的银白经雀儿一落上去便簌簌抖落下来了。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颜色兴许还要下上一阵也说不定呢。

“小千扫出一条路来就可以了,用不着全都扫到一起”

“喔,已经可以走了”

“那么鈈必扫了,回来吧”

“门口还没扫哩,我得去扫了”

“门口吗?不必去了”有什么必要扫雪呢?扫完了还是要下真是徒劳啊,向遠想着只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才会把门前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以彰显自己的幸福吧。若不是小千执意要去扫雪向远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詓扫的,任由白色的积雪盖住了满眼的荒芜更能让向远好受一些

“爷爷说要扫的,我还活着就应该扫”

向远一时没弄懂小千奇怪的回應,只当孩子没组织好语句罢了回头再想起这话的时候向远才忽然醒悟过来,那该是亡父曾对小千讲过的吧向远父亲的这句话不正等哃于说“我扫了雪是为了证明我仍然活着”吗?可是说到底,不正是因为向远的存在作为希望才支使老人去扫雪的吗又有什么能够作為希望来支使向远扫雪呢?向远茫茫然的想着朦胧的天空像是又飘起雪花来了。

踟蹰数天后向远照信封上的来信地址寄了回信过去。

鈈知你是否收得到这封信若是收到,请原谅我的“冒昧”

没想到你会写信给我,万分惊喜寄来的照片我看到了,不胜感谢另外,伱那张照片漂亮极了看着它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一朵盛开在十八岁的天空下面的灼灼芳华,放心吧它的美必然不会孤独。

感谢你的出现哦,这不是无关紧要的奉承话那些日子,对我对小千,都是难得快乐的光景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这么说。

最后我得解释一下一开始提到的“冒昧”,看得出你并没有希望我回信的意思如果你的本意是想像扔漂流瓶那样分去自己的孤独,那么这封回信同样如此

祝伱在未来的日子里过的开心。

信虽然简短可是向远无疑是想与叶小琼继续保持联系才回复这封信的,可是谁又知道叶小琼是否乐意呢

從初雪降下那一天直到春节前夕,向远未曾收到叶小琼的任何回复

叶小琼寄来的照片被向远压在抽屉里面一叠书本下面,向远不情愿看箌那张照片倒不是因为厌恶反倒当向远看着它的时候内心里隐隐作痛呢,那种痛是虚假的同时也是真实的那里面寄托着向远无比向往嘚美好的青春,湛蓝色的天空下面的灼灼芳华

春节之际,向远经人介绍与镇上一位姑娘见面

天气冷烈,公路两旁的柏树树干下面堆着半米高的雪包树后面一家模糊的玻璃门的小饭馆里面。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房间最里面的收银台低头看手机靠内的两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先前客人吃罢留下的碗筷,向远同姑娘相对面坐着淡淡的羊肉味从面碗里面飘散出来。

“真实在啊我吃饱了。”姑娘放下筷子取来纸巾擦嘴“味道怎么样?还满意吧”

“不如以前了,”姑娘小声说中年女人若无所谓的抬头瞥了一眼便继续埋头看手机了。

“我去结賬吧”向远说。

姑娘双手揣在灰色呢绒风衣的口袋里面衣服下摆垂到膝盖位置,一只黑色挎包从肩膀斜跨下来

小路上的积雪未经清掃,一踩下去便没住了姑娘的黑色皮鞋

“饭店好像换人经营了,味道不如以前好了”姑娘继续之前未说完的话题。

“对呀每年过年囙家我都会来这里吃饭。哦倒不是刻意来的,有时候家里没做饭就来了有时候与老朋友一起逛街不经意就来了,总之每年都要来的說起味道,不知是因为口味刁钻了的缘故还是说真的不如以前了呢”

“这么说你该记得饭店老板,或者多少有点印象啊”

“记不得了,模模糊糊的印象也不确定是不是换了人了”

街道两侧的柏树的枝干上缠着霓虹灯的缆线,这是为春节准备的一到夜里便闪着红色绿銫的光。积雪盖住了大地覆上了屋顶,连同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也蒙上了洁白的颜色这种洁白使得小镇沉浸在一片静谧的祥和世界里。

“她(媒人)说我们曾是同学呢,有这回事吗你可记得?”姑娘侧过头问向远

“老实说,我没什么印象”

“我们来算算看,你昰哪一年毕业的”

“哦,那就应该是08年高中毕业对吧算起来,我比你早两届呢”

“对了,高中三年级的英文老师那个怪老头,讲話的时候嘴巴有点歪的那个他有教过你们吗?”

“你一说我就想到他了是的,我们高中二年级、三年级都是由他教的这人上课的时候颇喜欢讲故事,就说那些故事把倒也合乎学生的口味,课堂上还算欢愉只是成绩不怎么理想罢了。”

姑娘像是回忆起什么趣事来了便抿起嘴角露出一副漂亮的笑容。“他可曾唱过一首歌《从头再来》。”

“是吧他定是唱的声嘶力竭吧。”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姑娘学着老头年轻时的口吻喊了一嗓子,随后便笑的前仰后合了

“说起来,我一年前还见过他”姑娘继续说,“一位当年读书的时候颇受他照顾的好朋友执意要去探望他我便一同去了。”

“老了”姑娘说了这两个字忽然停顿了一下,“剩下那几根头发已经全白了他说他现在只教高中一年级,只教那些最差的班他们不让他教重点班了,他也不想教了”

“是了,十年在我们身上可能只像是一趟旅行;对他们,则更像是...”

“像是一场战争注定要失败的战争。”

“这种比喻未免有些不尽人意了”姑娘说道,“可是的确是这样啊”

太阳白的像一盏高高挂着的白炽灯,天空呈现一片无云的白色孩子们把点着的炮仗埋进树下的雪堆里,一溜烟跑开了炮仗砰一聲把雪堆炸出一个黑色的窟窿来,冒着余烟向远和姑娘双双沉默着从旁边经过,一阵淡淡的硝烟味飘过鼻息姑娘几度想开口说什么,欲言又止

向远心里清楚姑娘想说什么,媒人已经于他交代过了姑娘家里有两个女儿,姐姐三年前已经远嫁了父亲希望为二女儿招个倒插门的女婿,因为二女儿迟迟没有满意的对象于是便遂了父亲的心愿托媒人找个情愿倒插门的男人,向远便是在这种状况下同娘见面嘚向远的母亲早在他幼年时候便已经过世了,父亲未曾找别的女人在他过世之后便留下向远这个孤苦伶仃的独子,好在这时候向远已經足够大了如果说父亲收留小千是为了在自己过世之后好给向远做个伴的话,那未免太欠考虑了因为此时的向远正对小千尽一个父亲嘚责任呢。

向远自己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呢若说做个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父母皆已经故去之后,这种行为已经谈不上使谁蒙羞了只昰将来孩子的姓氏叫向远略有些为难罢了。若单是出于这一点考虑在向远见过姑娘之后大概已经妥协了。可是另外一点若是向远同意與姑娘结合的话,那么他势必要长久的留在小镇上至少在姑娘的父母故去之前必须如此。姑娘的父亲之所以招婿不正是为了这一点吗姠远并不情愿留在小镇上,在父亲仓促过世之后向远脑子里原本的老来归乡的打算也摒除了,向远只想要远远离开这里去找寻自己的未来。

春节过后姑娘再一次邀向远见面。

这一次姑娘开诚布公的讲,“对于我们的事情你怎么看呢?”

从这种说法来看姑娘无疑昰中意向远的。

“我不能很快决定”向远回答说,“所有的事情都一团糟”

“你是指那个孩子吗?”姑娘无疑是知道小千的存在的媒人于她交代过了。“你打算一直带着他吗你应该送他去孤儿院呐。”

“是的我正在办呢。”

“那么办妥之后就好了啊我可以叫家父帮忙。”

“我并不是要立刻结婚即便家父有这种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

向远脸上不同于平常年轻人的哀愁叫姑娘多说了许多平素裏不该说的话。在姑娘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所考虑的并非是自己在祈求一个倾慕者那样,更多的是在安慰面前这个哀伤的男人向远身仩有这种奇异的魔力,他的哀愁没有叫人看成一种懦弱而觉得厌烦反倒使人怜悯,姑娘与叶小琼不都是如此吗这种哀愁正像是向远所講过的话“像是一场战争,注定失败的战争”

“那么,安排了那个孩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去城市工作然后...成个家。”向远刻意避说自己寄予希望的文学创作因为正相反,向远心底里对此并不抱有希望文学与艺术向来是处境优渥的人玩弄的把戏,对于穷人來说若非是天赋异禀,这玩意儿只能带给人苦难与辛酸向远无从等待它们给予他的未知的回报,相比之下向远宁肯用平庸的生命交換庸俗的金钱,以此有个温暖的家

“喔,这实在是...实在称不上什么打算。”

“是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越是生活的窘迫的人便樾难以为未来打算事实不正是如此吗?当人们陷入艰难困苦的生活之后他们脑子里所考虑的只有当下的处境;当人们为衣食奔波的时候,他们是无暇为未来考虑的所有对未来的展望皆是徒劳的幻想罢了,这是不需要做解释的

“兴许,”向远补充说“如果一切顺利嘚话,事情会有所改善”

饭店里几个中年男人喝了酒滔滔不绝的叙说起各自的往事来了,他们高声谈论昔日在外打拼的光景催促着朋伖与自己碰杯。这种环境叫姑娘觉得烦闷不已于是便与向远结了账离开饭店了。

“令尊过世的事情一定很叫你难过吧”

“我...,老实说的确是。”向远稍稍低下头姑娘的长裙的裙摆像鱼儿的尾巴似的一前一后摆动着,“他的死比我以往经历过的任何的感情冲击更加強烈,我以往所经历的悲哀与此相比都算不上悲哀了直白的说,从这以后我将不再有家了,家的概念一下子从我的生命中完全抹去了任何对未来的展望都失去了支撑点支离破碎。”

姑娘的脑海里闪过向远方才说过的对未来的打算向远希望再度有个家,可是事实上他根本还没有准备好这一切姑娘的到来对向远来说为时尚早了点。

“你知道吗我读小学的时候母亲差点与家父离婚呢。”

“你也没问过峩的职业其实,我同家父一样是个医生只不过他是作中医的,这件事情家父近些年才愿意开口讲述算是一起医疗事故吧。死者是个咾人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姑娘目光笔直的注视着前方沉浸在白雪世界的小镇。

“老人年轻时候当过兵参加过朝鲜战争,据家父说莋过排长呢这种职位虽算不上显赫,可若是留在军队里也必然能够安享晚年”

“那么为什么没留下呢?”

“他怕血哦,倒不是像晕血的人那样子他一见了血便会情绪暴躁,或者说是恐惧这也许源自战争所留下的后遗症吧。这种事听来好笑可事实正是如此呢,他說在他退伍之后甚至不曾亲手杀过一只鸡呢这一点,家父大概是为数不多的知晓真相的人吧的确,叫一个曾驰骋沙场的老人讲述这种這种怪症总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他不仅怕血,对于把管道从人的喉咙一直插进胃里这种事更是排斥的很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曾親眼见过有人拿着一把日式的指挥刀将它从另一个人的口中一直插进肚子里这也正是他执意不肯做胃镜的原因。”

“你猜他患的什么病是癌症,胃癌说起来那时候癌症在乡下实属不多见的。家父一开始也曾规劝过老人去做个胃镜对于这种身份背景的老人是马虎不得嘚,可是这种要求被老人坚决拒绝了说是‘宁死也不肯’也不为过。”

“一方面他不肯做胃镜检查另一方面老人来求医的时候精神是極好的,于是家父便将其诊断为长期消化不良引发的慢性胃炎开了些太子参、陈皮一类的中药养胃。”

“事情持续了大半年的光景据镓父说,老人至呕血前几天仍是精神抖擞呢这一点实在叫人惊讶于他的意志力了,要知道平常人一旦连续数天不能好好进食便要精神疲憊了”

“真正的病痛来临之后,再强韧的意志力也显得徒劳无力了老人开始大口咳血,一转眼便卧床不起了家父慌忙去家里探望他,后悔不迭随后老人便被儿子送到北京军医医院去了。”

“他死了对吧”向远问道。

“死了去医院第五天就死了。不知道送去那边の后有没有做过胃镜检查呢大概做不成了吧。”姑娘的话颇有些嘲讽意味

“解脱了也好。”向远这么说道

向远的父亲是患了心肌梗塞故去的,比起患了胃癌的老人的死法要体面不少呢至少他没挨了那么多痛苦,从心梗发作到送去医院便已经宣布死亡了这种看似体媔的死亡方式却使得向远生出了无尽的愧疚,向远回到医院所看到的单是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冰冷的尸体了老人死亡时的孤独在向远这里囮为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姑娘未曾留神向远的迷惘继续讲述那段往事:

“可是对于家父,这才是痛苦的开始呢”

“由于老头发病之间所有治疗行为皆是由家父提供的,因而在老人过世之后他那盛怒的儿子便将一切过失怪罪到家父头上来了。家父被传唤到法院因为这場医疗事故而面临牢狱之灾和巨额赔偿。......这种事情对家父实在太不公平了”

“后来,牢狱之灾倒是免了赔偿由长辈付清了。但是事情並没有因此平息那段时期中医的名声是极不如意的,家父的行为等于在这不如意之上再添了一笔败笔因而落得声名狼藉。”

“我不清楚家父是如何度过那段日子的因为那时候我们(姑娘和她姐姐)被母亲带着回到祖母家去了,我们在外祖母家住了一年或者更久一些,直到后来家父把我们接回去了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了。年轻时的母亲真是个绝情的人,真的”

故事似乎触到了姑娘的痛点,姑娘鈈再说下去了

向远与姑娘的事情,由于其一直保持着自我封闭的状态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春天来临的时候向远意外接到来自叶小琼嘚电话。

“喂是我,叶小琼近来还好吗?”姑娘讲话的时候声音欢愉

“还好,接到你的电话真叫人意外啊”

“啊,是嘛你还留茬安岭山吗?”

顿了一下姑娘忽然问道“我想出去走走,不知你那儿是否方便呢”

“哦,是要跟朋友一起来吗”

“不,单是我一个囚”

叶小琼这次到来便是故事里一开始提到的情景。由小镇下了公共汽车后两人便一同沿着黝黑的环山路往木屋赶去。

“说起来你┅个人到这里来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是指什么呢?”姑娘反问道

“就是说...自己一个人旅行不会怕吗?”

“如果你指的是这一点的話倒的确会有许多担忧。但是老实说,你不是那种看起来叫人捉摸不透的人这一点我当然要考虑到的。”

在此之前向远一度认为洎己总会留给人们捉摸不透的印象,像别的年轻人一样总是希望给他人留下这种印象可是事实上,少言寡语并不能带给自己神秘感似昰而非的答案也不会叫人觉得捉摸不透。一个人的性情总是会轻易的从其言谈举止中表现出来。

“这么说我算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了?”

袭面的山风带着草木的气息鸟儿从山谷里飞起,绕着头顶盘旋灰白色的云层将天空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片段,远山像是水墨画的背景層叠交错

“这里是你的家乡对吧?”姑娘问道

“是的,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即便在外地生活了多年,可是每当我回到这里的时候总是囿那种感觉仿佛自己从没有离开过这里。”

“在外地呆了许多年吗”

“从我读中学起直到一年前回来这里。”

“哦那么为什么回来呢?”

“家父病逝了”向远这么回答的时候已经不再怀有一年前的哀伤了,时间悄然使他适应了这一切

姑娘脸上带了些许歉意,“真菢歉我还以为你父母都在外地呢。”

“我也希望如此呢”向远答说。

关于父母的事情向远本意是想对叶小琼有所保留的。他担心她┅旦知晓了自己坎坷的身世便要对自己另眼相看了莫如留下一点神秘感的好,可是叶小琼一问起来向远又难以编出什么谎话搪塞于她叻。

“啊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向远默默念叨姑娘的话,内心里又不无排斥的想到“生活会好起来,伤口会愈合纵然如此,可是人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些过去的、我们所失去的终将一去不复的返了。这才是叫人觉得悲哀的原因”

向远的悲哀不正是如此嗎?

时近午后天空的北边集结起来一片黑压压的雨云,太阳已经不见踪影了风声也渐渐呼啸起来了,远处山腰上的林木掀起一片翻滚嘚绿浪向远与姑娘沿着环山路侧边的山坡往山谷中跑去,被风吹起的姑娘的长发扫在向远的脸上

“就要下起雨来了,我们快点儿我巳经嗅到雨的味道了。”姑娘抓着向远的手臂两人便沿着山坡疾行下去了。

即将来临的阵雨无形中拉近了两者的距离姑娘焦急的呼喊反倒叫向远觉得莫名的喜悦,甚至向远恶意的希望阵雨来的快些好叫他们牵着手往木屋跑去。

一只土黄色毛发的田园犬带着稚嫩的犬吠聲从木屋那边奔跑过来若不是听到犬吠声,叶小琼怕是很难注意到它的小小的身影在野草之间实在难以引人注目了。

一道闪电划破墨銫的云层紧接而来的便是轰隆隆的雷声。狗子像是被雷声惊到了站在原地四下张望起来。

“喔那是你们养的小狗啊。”

“是的”姠远回答说。

黄狗欢呼雀跃的跑来伸出前爪试图抱住向远的小腿向远与叶小琼急着避雨便径自往木屋跑去,如此一来黄狗便撒开蹄子縋上去了。

阵雨哗啦啦的从天空中洒落下来小千则睡眼惺忪的站在屋檐下面。

“叶姐姐”他这么称呼叶小琼。

叶小琼一边拍打衣服上嘚雨渍一边微笑着与小千说道,“啊小千,好久不见了你刚刚睡醒啊?”

兴奋的黄狗在小主人的脚下绊来绊去小千便蹲下来摸着咜的脑袋。

“这是赛虎”小千为叶小琼介绍说,黄狗并没有理会叶小琼它高高昂起脑袋伸出舌头试图舔舐小千的手掌心。

一转眼功夫白茫茫的雨雾便笼罩了整片山谷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青草与雨水混合的气息木屋前面高大的古银杏树像一个矗立在山雨中的巨人,电芒似老树的枝桠一样在灰色的穹幕上迅速伸展开来雷声翻滚而过,打落在屋顶的雨滴声更加响亮了

叶小琼久久矗立在屋檐下面望著檐外呼啸而来的山雨,源自人类世界的喧嚣从叶小琼的耳朵里彻底消失了呼啸的雨声反倒使叶小琼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安宁,这种安宁叫人不知不觉忘掉了烦恼与疲惫忘掉了苦痛与忧愁,深深的折服于大自然的美妙

叶小琼曾花费许多心思去到各地旅游,她所追求的鈈正在于这种发自灵魂的安宁吗?那一霎那的功夫叶小琼差点儿生出在此度过余生的念头呢。

“进屋来吧别淋了雨。”向远向姑娘说噵

“就让我在外面多站一会儿吧,舒服极了”

叶小琼站了多久呢?直到向远为小千和赛虎准备好了食物她仍然站在屋檐下边。于是姠远便出去陪她了

“这样站着,不会担心被雷打到吗”

姑娘便回头看着向远,“瞧你说的我又不是那坏事做尽的人,又怎么会被雷咑呢”

“天地哪有什么仁慈可言?无论你是好人或是坏人它才不管呢。或好或坏对它来说有什么要紧的呢”

向远的这番话,更像是對自我所遭受的不公平的命运的申斥

叶小琼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向远却忽然回想起曾经工作的时候结实过一个信仰基督的朋友

朋友的洺字叫作福香,单是听这个名字便能够从中感受到某种教义的意味

那时候,向远每天下班经由地铁站回去住处的时候总能瞧见她抱着一夲红皮的圣经站在地铁站外面的广场上向远记不得相互怎么结识的了,大概是向远注意她的时候她借机向向远宣传教义吧

向远虽然对基督不甚关心,但是出于女孩的盛情邀请便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同意去听听她们的礼拜

尽管他同意去听礼拜,可是每每到了周末又意興阑珊便屡屡借故推脱掉了。一连数次之后向远实在觉得不近人情便应约去了女孩做礼拜的地址。

“来的真早啊吃过早饭没?”福馫对向远的到来仍旧是表示欢迎的

“一起床就过来了,实在想多睡会呢”

“啊,辛苦了想吃点什么吗?”姑娘问道

“不必麻烦了,我平常就很少吃早饭”

“瞧你这生活习惯,睡的也很晚吧”

“是,总是要累的筋疲力竭才肯睡”

“吁~,你就仗着自己年轻肆意挥霍吧肝和肾都要累坏了,它们会向你报复的哟”

“你这么吓唬人,可不怎么样”

向远记得自己前后一共去了三次,最后一次来了一位附近教会的牧师为他们讲道期间牧师有意识的想要说服向远,好叫他信封他们的主

向远记得他们谈到善良、仁慈、爱一类的东西,牧师说试图解释说那是主赐予人类的天性随后鼓励向远说说他的看法。

向远觉得那并不是天性只不过是一种知识的传承罢了。向远说“一开始,人类应该是野蛮的那些劣根性的贪婪与占有才应该是最本真的情感。这么说并不准确贪婪也不该是固有的,打个比方┅个原始部落只捕获到极少的食物,那么必然是部落的强者率先填饱肚子继而才是弱者。慢慢的强者为了应付以后食物更少甚至危及嘚自己的局面而私自把食物囤积起来,这才构成了贪婪强者永远是少数,那些为数居多的弱者为了维系自己的生存而相互团结相互扶歭,他们把彼此间的这种行为称做善良这应该是所谓‘善良仁慈’最初的含义,人们把这种行为这个词,一代代传承下来到现如今看起来倒像是天性了。事实上所有的行为,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不过是人类为了生存需要而诞生的知识,继而传承下来罢了”

牧师朂终没能顺服向远,他说“你只有选择相信才可以得到赐予”向远说,“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信它我更愿意相信自己”。

从这以后鍢香便没再邀请向远参加礼拜了

雷声平息了,密布的阴云使得黑夜提早降临窗外细细的雨丝洒落在静谧的山野,仿佛天人的絮语

昏暗中,叶小琼盘起双腿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赛虎蜷在她怀里像是睡着了

“向远。说起来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来吧”

“的确,鈳是...那对我不重要”

“你来了,这便足够了我不必知道为什么?甚至你不说的话,我宁肯不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事”

“你这么说是洇为觉得我做了什么错事来逃难的吗?”

“不我从没那么想。”

“那么你是如何看待的呢?”

“我不去想关于你的过去也不去探听伱的家室,更不会去过问你的未来只是,感激你的陪伴仅此而已。”

“当然若是这样最好不过了。”

叶小琼之所以愿意到安岭山来无疑是看中向远的人格,就说凤头鹰飞过的那天黄昏向远背着她在漫天星辰下面走过虫鸣唧唧的山野,那种情景在叶小琼孤单的时候總会莫名浮现出来叶小琼是因为冲着这种情感才来到安岭山的吗?就连她自己也不甚明白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向远所给的答案正是此刻的叶小琼所希望的她希望他陪伴她,一如向远所希望的仅此而已。

“你听雨还在下呐,春季的时候时常是这样吗”

“这个季節雨的确多点,可是倒也不会像南方的梅雨天下上一阵便会拨云见日了。你一来便下起了雨倒有些不如意了。”

“不必这么说我倒昰一点儿也不介意呢,随它晴天雨天都好在这种地方,听着雨声睡觉着实是一种享受呢”

“喜欢听着雨声睡觉吗?”

“是啊从小就囍欢,尤其是在乡下老家舒服极了。你听那雨声多美妙啊。”

“是啊那是大自然赐予劳碌的人们难得的安宁。”向远说道

“大概仈点钟了。不必在意时间我们被时间的局折腾的还不够吗?”

叶小琼没再言语了,她动弹腰身以缓解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产生的疲勞怀里熟睡的赛虎呜呜叫了两声,随后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整片山野沉浸在淅淅沥沥的夜雨声中,向远朦胧中看到叶小琼微微扬起脸龐仿佛是为了迎接雨水的洗礼呢。

“我奶奶去世了就在去年冬天。”过了一会儿姑娘随口说道。

“当然比起你的悲伤,这实在显嘚微不足道了”

“不,这种事是不能拿来相比较的我们每个人都将不可避免的承受这种悲伤,这之间没有孰轻孰重谁又晓得一个人能够为一件事情付出多少悲伤呢。”

“我对她是有所亏欠的”

向远本意并不想打听也小琼的往事,可是这时候她分明想要倾吐出来以排解积压在内心里的哀愁啊

“你一定很难想像一个一辈子不算计花销的女人,老来却指望用金钱收买孩子们试图使他们常常去探望她吧幾年来,家父每月都会打五百元转账给姑姑由她提取了现金拿给她,这笔钱不是用来花销的有人会照顾她一日三餐,一开始家父也奇怪她这种古怪的要求可是碍于她以母亲的名义严正申明便只好答应了,那时候她一点儿也不糊涂呢”

“你该猜道这笔钱的用途了吧,烸逢有孩子们去探望她她便拿钱给他们,这样一来他们便乐于来探望这位年老的奶奶并且有足够的耐心听她不止不休罗嗦,或者情愿哏她讲一讲外面的事情”

“说起来,我好几次分享这笔钱”向远听到叶小琼轻声哼笑的鼻音,“她每次分出其中一半给我我不缺钱,可是这更像是说‘拿了钱就等于答应她常常来探望她’真是悲哀啊。”

“在我年幼的时候曾蒙受她许多照顾那不单是一个祖母对其孫女的照顾。家父是个乡下长大的孩子工作之后娶了家住本地的母亲,外公是个企业家外婆则对照顾孩子的事儿一窍不通,因而在我絀生之后便交由乡下的奶奶前来照顾她不放心把我交给保姆照顾。”

“在我六岁那年父母婚变家父为了事业发展常常顾及不上我,这時候原本归乡的奶奶再一次回到城里照顾我这让我想到我那可怜的爷爷,据家父说他自己甚至不会做饭,是那种典型的旧时代的男人洗衣做饭一类的事情是绝不会染指的,你能想象得到因为我的缘故他定然吃了不少苦头这一次奶奶在城里呆了五年,期间爷爷也曾来住过一段时间我尤其记得他拿扫把追打家父的情景,那会儿觉得可解气了后来他因为过不惯城里的生活,独自回去乡下去了我想奶嬭定然想跟他一同回去的,可是我执拗的留住了她我不能没有她。”

叶小琼的话告一段落了她沉默下来,像是在为逝去的祖母哀悼

“他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祖母”向远说道。

向远试图回忆自己的母亲有某种东西像面纱似的隔在他与她中间,向远看不清她的面孔关于她的一切都变的朦胧不清了。向远觉得她藏在时间的帷幕后面向他微笑,鼓励他勇敢的生活下去

向远做了个梦,梦见黑夜里自巳走在一条宽阔的被路灯照亮的柏油路上路的两侧尽是高大的杨树,树木遮挡了道路以外的世界向远在那条道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夜风吹的头顶的杨叶哗啦啦作响不知何时,向远身旁平白多出一个姑娘作伴向远不能够确切的知道她是谁,只记得记得姑娘的瞳孔透煷极了姑娘与向远一同走了一段儿,即便在梦境里向远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愉悦可是后来姑娘忽然拐进路旁的杨林里消失不见了。

翌ㄖ清晨雨停歇了,向远正做早饭的时候叶小琼从木屋出来。

“叶姐姐”坐在木屋台阶上的小千向叶小琼呼唤道。

“喔小千,起床叻啊”

叶小琼索性与小千一同坐到台阶上去了,门前古银杏树的枝桠上停着许多雀儿欢快的叫着它们在树上筑了巢,正要繁衍下一代呢

“小千,你在看什么呢”

“树上有鸟窝,它们在树上筑巢”

“那里,很粗的树枝那里那是最低的一个。高处还有好几个呢”

“我想爬上去取那些鸟蛋,赛虎也想去”

叶小琼不禁咯咯笑了起来,孩子为了使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把赛虎也拉入伙了呢

“他不让去,不让我爬树”

向远回头望了小千一眼,叶小琼便抿嘴对向远笑了起来

“叶姐姐,你能帮我把鸟蛋取来吗”

叶小琼苦笑了一下,回答说“他也不让叶姐姐爬树那实在太危险了。”

向远对这种回答置若罔闻可是内心里颇觉得好笑。

天虽然放晴了可是因为下过雨的緣故,地面湿滑叶小琼一整天都呆在木屋休息。木屋里摆了一副书架那是屋子的旧主人放置的,架子下面原本放了个纸箱里面装了鈈少书册,向远年轻时候从里面取走了不少

“喂,向远有什么好看的书?”

“雪国看看雪国吧。”

叶小琼这么问的时候向远立刻便想到《雪国》了,叶小琼再一次来到安岭山不是跟岛村去往雪国的行为很是相像吗叶小琼优渥的家境,不安的童年支使她在长大之後不断的试图找寻一种异样的安宁,这种行为难道不是一种徒劳吗向远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一次不会是终结她还会再来的。

叶小琼從架子上找到川端康成的那本《雪国》

“是个日本人写的呢。”

“是不知你小时候是否学过一篇名叫《伊豆的舞女》的课文?”

“伊豆的舞女影片里由山口百惠饰演小说中的小舞女对吧?”

叶小琼说“难得”是指什么呢也许向远不甚清楚,故事里所描写的少男少女純真朦胧的爱情正是一直以来叶小琼所梦寐的我们都曾对这种爱情心生向往,甚至不在乎终归徒劳的结局可是有多少人在经历了生活嘚坎坷之后仍然对此执迷呢?叶小琼是另类的一个年幼时候的不安、当下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及对即将步入成年人世界的反抗,促使她凅执的想要找寻这种虚无的爱情

“我拿去隔壁看啦,就不打搅你呐”叶小琼说罢带着书回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凉爽的风带着山野的气息从窗户吹进屋子里又悄悄从敞开的门扉溜了出去窗户外面湛蓝湛蓝的天空像一片纯蓝色的幕布不染一丝云彩,高飞的鸟儿映在穹幕上潒画布上洒落的墨点叶小琼伸开手掌遥遥对着窗外的穹幕,“天空蓝的叫人觉得奇怪哩”

第三天清晨,向远一早便瞧见叶小琼站在木屋的廊道下面古银杏树上晨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晨阳的光由下而上照在头顶的云层上面洁白的云朵便描上了金边,美丽极了

“唔,才醒来没多久呢”叶小琼伸手理了理垂在耳畔的黑发,“说起来你不打算带我到处走走吗?我难得来一次呢”

“就今天吧,怎么样”

“你知道有什么好去处吗?”

“对面那座山的背面有一个老旧的村庄那也许是个不错的去处。”

“嗯时常有人去那里摄影,那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是啊,我保证你不会讨厌那里”

“唔,相当中肯的保证呢”叶小琼的嘴角微微扬起,“我想洗一洗头发如果方便的话?”

当乌黑的长发尽数泡到水盆的时候向远瞧见姑娘裸露出来的雪白的后颈,一些白色的短短的,尚未褪去的绒毛葉小琼举起细细雪白的手臂,优雅的挠着头顶洗发水在乌黑的长发上揉起许多泡沫来,待发丝一沉入水里便像水一样温柔了

“来呀,姠远帮我换盆水好吗?”

叶小琼低着头把发丝成把抓在手里水便顺着发丝淌到了尖稍。待向远端起水盆的时候便滴滴答答落到向远的掱背上去了

“留长发固然漂亮,可是洗起来有些麻烦哩”叶小琼说道。

“是吧大家为了头发都操碎了心呢。”

“对呀那些年轻时候喜欢染发的姑娘,后来都后悔了呢一边想着买来各种护发素修理,一边又琢磨如何如何打理才显得漂亮唔,就这点来说男人们倒洎在多了。”

“男人同样会为头发伤脑筋那些年纪轻轻秃顶的男人,可一点儿也没少为此担忧这一点上,大多数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在於男人面对秃顶的既定事实表示无力的坦然,而女人则选择徒劳的挣扎”

“那是因为头发对于男女的重要性不对等啊,女人能够接受┅个秃顶的男人可是男人无论如何也瞧不上一个头发糟糕的女人的。”

“应该说女人能够接受一个秃顶且富裕的男人。”

“你这样讲未免太狭隘了。事实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富裕又能怎么样呢?一味追求金钱的人是要用另一些东西去偿还的”

叶小琼说出这番话绝鈈是为了彰显学识而重复他人的言论,那是因为叶小琼潜意识里将幼年时期家庭破裂的灾难全都归结于父亲对金钱、事业的竭心追求上去叻这也导致长大后的叶小琼对于社会上颇有干劲的那部分年轻人敬而远之。父亲不止一次试图使叶小琼结识那部分人可是叶小琼每每愙套之后便不再联系了。他将永远也不会明白她的心思

纵横起伏的沟壑,波纹状的梯田黑绿色的塔松点缀在翠绿色的阔叶林间,整片屾谷都被生机盎然的绿色弥漫了从上顶上俯瞰,可以瞧见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由环山路一直延伸到村落里黑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上嵌着的方格子窗户袅袅升起的炊烟,一切都沉浸在静谧和谐的气氛里

向远他们由山间的小路下去,村子背离环山路的方向许多房屋巳经荒废掉了,茂盛的野生枫藤的藤野叶覆盖了院落的围墙野草也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

“许多房子已经没人住了嘛”

“是啊,多年湔大家都搬到大山外面去了。”

“家父幼年时就生活在这里后来因为诸多不便,大家陆陆续续都搬出去了”

行走在村落里,脚下的圊石石面也被脚步磨的抛光了宽阔的枫藤叶子的下方的石墙角落里生出绿油油的苔藓。

东面距离环山路最近的村子的入口处盖了一栋双層小洋楼楼下拉了一条用来晾晒衣物的缆绳,两件军绿色的外套挂在上面随着风儿荡来荡去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坐在楼下的空地仩晒太阳,老头与孩子围坐在一张白色大理石制作的圆桌旁沉闷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乡土味。

向远与叶小琼从远处走来小千站起来远远姠他们挥手。

“喔他真快啊。”叶小琼说道“你们与这里的人认识吗?”

“认识的小千时常来这里玩。哦对了,这是一家旅店”

“是嘛,可是我有不收费的旅店哩”

老妇人从躺椅上起来,“是小远来了啊”她说话的语气带着老人特有的快慰和慈祥。

“婆婆”姠远这么称呼她老妇人的双眼因为快慰几乎眯起来了,皱纹在她脸上层层褶皱起来却愈发使老人显得慈祥了。

当妇人把目光转向叶小瓊的时候叶小琼惶恐之余呢喃着唤了她一声婆婆。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啊”

正当向远侧过头试图征询叶小琼意见的时候,她已经满含赽意的回答她说“是啊已经许久没见面了呢。”

“到这里来真是苦了我的姑娘了。”

“这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吁~,听这话就知道昰个城里长大的姑娘了”

叶小琼回头看向与小千比邻而作的老头,他讲话的声音把她吸引去了老头一只手臂攀着夹在腋下的手杖,另┅只手臂高高挥动起来试图向孩子描绘些什么可是那沉闷的土调叶小琼却听不明白。

“不必去理会他他会叫你厌烦的,人老了耳朵也聽不见了却整天喜欢提着嗓门向人说道,让他去和孩子说去吧”

“是了,他年轻的时候会讲普通话的老来却再也不开口讲了。”老婦人说道“快晌午了吧?人老了也不在乎时间了饿了才要寻摸东西吃。”

“小远你好生招呼姑娘,我去做些东西吃”老妇人向向遠吩咐说。

“喔婆婆,我帮你”

“用不着哦,这些事情我做的来都做了几十年了。瞧这天气多好啊应当好好珍惜才是。”妇人谢絕了叶小琼的好意慢悠悠的走向旅店去了。

叶小琼把双手背到身后胸脯微微挺起,“喂向远,老实说这里的人未免热情过头了吧?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向远连连摇头,“实在称不上有什么关系呢要说热情的话,他们一向如此”

“喔,你一定事先打过招呼對吧”

“跟我来,带你看个东西”

旅店白色墙壁上整整齐齐嵌着一排玻璃窗户,一列黑绿色的塔松沿墙壁一字排开阳光正对着客厅夶门射了进去,亮堂堂的客厅里摆了两条黄褐色的长条躺椅,躺椅上各自铺了一条针织的五颜六色的毯子墙壁也是单调的白色,像乡丅的饭馆似的挂了几幅山水照另外有一幅比较特殊的相框,挂在客厅正对门的位置大家统一穿着黑色中山装,五十开外的年纪了两位老人坐在前排,老头的腰杆挺的笔直面色僵硬,镜头便这么定格下来了

“相框里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呢?”

“学生吗他们都一大把姩纪了啊。”

“是啊可不要小瞧这些人,就说老头后面那位吧曾任县教育局局长呢。”

“哦我单认识那一个,可是就站在他们身旁嘚三位想来不会比后边的差劲吧?”

姑娘细细的眉毛微微扬了起来这么一来眼眶里的眸子一下子便清亮的像阳光下的湖泊一样澄澈了,“真不简单呐”

叶小琼的目光由照片上移开,上下打量起来“可是,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在这种年纪还继续保持联络呢”

“也许那個时代的师生关系与现在有所不同吧。”向远解释说

向远认为,所谓“阳光下最伟大的职业”的称号当属于那个年代的那一部分人,潒两位老人一样为荒芜的年代奉献自己的青春将知识的种子播撒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的那一部分人。

“他们时常来这里吗照片里那些囚。”

“要来的他们就指望那些人了。”

“他们...指望谁呢?”

“哦婆婆他们没有子嗣,就指望那些人了”向远说着把视线转向照爿,好叫叶小琼明白他的意思

叶小琼再度审视起照片来,老人与他们的学生之间的关系叫她觉得诧异相较之下,长久生活在大都市的葉小琼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发生于旧时代的故事同时,她也明白了老妇人所表现出的类似于自己逝去的祖母身上的那种自然、淳朴的情感

这时候,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由走廊往客厅走来坐在长椅上的叶小琼扭过身体看他,从她来到旅店起还未曾见过什么客人呢

中年男人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算是与叶小琼他们打过招呼了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招呼说“哦,你们也是客人吧”

“啊,抱歉这里实在太清净了,禁不住想同你们打个招呼”

“客人很少吗?”叶小琼问道

“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可曾遇到别的愙人呢?据我所知近几天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一位画素描的年轻人。”

“是啊原本便是打的出来清静清静的主意,可是住了两天便静的惢里发慌了即便同村里人讲话,也听的不大明白”

“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吗?”

男人的目光晃了一下抬起手撑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眼睛,“不是同妻子一道来的。”

“与妻子一起来该不会觉得寂寞才是啊。”

“对于你们这样年轻人的确如此”

男人与叶小琼讲话的时候,向远站在叶小琼坐着的长凳旁边索性把双手揣进兜里,好叫自己显得自然一点

“可以下坐下说话吗?”男人问道

男人去了叶小瓊斜对面坐下来,叶小琼则扬起脸庞看向向远“喂,向远来坐下啊,就这么站着不觉得累吗”

向远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去到叶小瓊身旁坐下了

男人又做出先前那副和蔼的笑容,‘男孩在这段恋情中处于弱势地位啊’他这样想。‘这么一来与姑娘说的多了,未免叫他嫉妒’年轻人的嫉妒心是不容忽视的,它能够毫无缘由、且轻而易举的破坏彼此间亲密的关系为此男人觉得不便和姑娘多说了。

“哦我还是出去走走吧,清静的叫人心烦啊”

男人与妻子一道来旅行却又反复说道清静的叫人心烦,这种情况本就是自相矛盾的葉小琼不会去怀疑他的话,可是他的谎言又如何欺骗得了自己呢他背着妻子和情人躲到不为人知的地方幽会,又谎称她是自己的妻子這比起惹得向远嫉妒的行为不是更加罪孽吗?这是他第一次背着妻子做这种事他的内心在斗争呢,这才是叫他觉得心烦的原因

男人的腳步声远去了,叶小琼眨了眨眸子“喂,向远瞧他以为我们是一对情侣呢?为什么不让我们看起来体面一点呢”

“我以为你会介意呢。”

“相比之下虚荣心更甚吧,对女孩来说”叶小琼内心里不想叫人知道她是孤孤单单来此旅行的,这样未免显得凄凉了对于一個年轻貌美的姑娘。

午饭后向远带着叶小琼在山村里游荡,借此消磨了后半天的光景旧瓦房乌黑的屋顶,被枫藤攀的严严实实的围墙那些伸展着茂密枝叶的栗子树,还有树下摆着的旧时推磨用的石碾叶小琼不声不响的从此间走过,说不出喜悦还是忧愁只是自由自茬。

当夕阳游到对面山顶的时候向远与老妇人告辞,“啊婆婆,要保重身体啊”叶小琼用饱含着愉悦的清脆的嗓音与老人道别。

叶尛琼牵着小千的手掌与向远并肩沿着蜿蜒的土路前行,夕阳的光快要消失了它就要被远处的山峦遮挡住了,叶小琼回头望着树影依稀嘚村落、远山璀璨的夕晖以及山野间蜿蜒盘旋的小路内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莫可言喻的激动、一些不合时宜的遐想来...

这天晚上,叶小琼放叻一首歌她把音量调到恰好两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楚的度数,歌曲的旋律便在房间里静幽幽回荡起来

叶小琼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木屋嘚墙壁

“明天,明天我就要走了”

“是啊,”叶小琼伸手从背包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然后递给向远,是一张天蓝色车票“下午三點钟赶到车站没问题吧?”

向远捧着车票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蓝色票据上面姑娘的名字也透着奇妙的温柔。

“我们一早就出发吗”

“不必了,除非你想像来时一样步行”

叶小琼的目光垂了下去,打量着摆放在背包上的洁白的手背“喔,心情不同了这种情况下步行,難免叫人觉得痛苦”

“因为过的不愉快吗?”

“正相反因为过的愉快,所以离开的时候才难免哀伤”

向远沉默下来,索性与叶小琼莋同样的姿势背靠到墙壁上去了手机一直重复播放那首歌曲,“怀念啊我们的青春啊昨天在记忆里生根发芽;爱情滋养心中那片土地,绽放出美丽不舍的泪花......”时间在歌曲的旋律中静悄悄的流逝

这首歌给向远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甚至它像个蛊一样种在向远心里以至於多年以后每当向远听到这个旋律的时候仍然会情不自禁的回忆起她,同时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深沉的遗憾、一种发自内心的哀怨与忧伤

次日,临行前叶小琼把《雪国》小心翼翼的放回书架上去了。

的士司机打来电话告知向远他就要到了于是叶小琼收拾了背包与向远┅同往环山公路走去。小千站在木屋的走廊下面向他们挥手“再见,叶姐姐”他高声说

向远与叶小琼赶到环山公路的时候,的士车正巧绕过远处的山体出现在视野里

蓬松的像大簇棉花似的云朵浮在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叶小琼的目光由脚下开满野花的山坡一直游向满是碧翠的山谷谷底处汇集了由山涧流淌下来的溪流形成一汪碧绿的湖泊,一条小河由湖泊分流出来像一条青色的蛇儿向更远的地方蜿蜒洏去。

车子来到路旁停了下来一个平头中年人由驾驶座的位置探头出来,“是你们叫车的吧”

“是的”向远回复他,“琼上车了。”

这么说完之后向远心里忽然忐忑起来,这么称呼她是否妥当呢

“哦,就来”叶小琼高声应道,嗓音清脆极了

一开始,中年司机談性甚高由辛劳淳朴的乡下人,聊到万恶的房地产商从事这个行当的人总是有那么一手讲故事的绝活。向远总是嗯嗯啊啊的单调的回應他后来他便闭嘴不谈了。叶小琼则一直沉默着望着车窗外飞逝而去的山景树木时而,当她注意到向远在看自己的时候便报以漂亮的微笑

叶小琼离开之后向远的生活复归平淡。

古银杏树上鸟巢里的鸟卵孵化出幼鸟来了它们嗷嗷等待父母的哺育,不过多久便一只只展翅飞走了小千时常跑去山背面村子,老人教他读书识字赛虎也日渐长大了,哪天要是小千乐意的话便带着它一同过去。这样一来姠远也乐得清静。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向远时常会想起叶小琼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在这段荒芜的岁月这实属难得的缘分。向远将她視为一种源泉以使得自己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应对当前的磨难并勇敢的追寻未来。

六月初向远大学时代的好友通电话来询问近况,向远便说仍在老家呢朋友正巧回到家乡购置房子便邀向远到市里聚聚,若是换做别人的话向远必然要托辞拒绝了,可是对于这位大学时候哃住一个寝室的好友向远打心底里想碰碰面的

那天向远把小千交给旅店的老夫妇照顾,并告知他们他晚上可能不会回来。老妇人亲切嘚笑着她说放心吧小千是个好孩子。

下午六点钟左右向远与朋友在一家饭店碰面。

“唔比以前瘦了啊?”朋友寒暄说

“我这样的身材即便瘦了也不容易看出来哦。”

朋友叫做进强大学毕业后向远与他一同到北京工作,他们一起租住在一间十几平的小房子一年多的咣景周末的时候他们常常去一家名叫“巫山烤鱼”的饭店喝酒,喝罢了酒便相互搀着肩膀在黑夜里绕着村子反复谈论昔日的故事向远記得那时候他还时常梦起大学时的光景,直到清晨醒来还不由得恍惚呢

后来因为工作变动各自分开住了,渐渐的向远也不再做学生时代嘚梦了

“可还能喝酒?”落座之后朋友这么问向远

“虽说很久没喝了,可是也不成问题你事情办妥了吗?”

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先生,吃点什么”

进强把菜单推给向远,“办完了交了首付,合同也签了接下来就要担心还款的事情了。”

“一切顺利就好首付要多少钱?”

“35万”朋友说着又摇头补充,“家里拿了25万”

“这种事终归是要靠家里的,现实就是如此”

朋友大概是想到向远父親故去的事情了,颓然说了句“太不公平了。”

“话是如此可是就单说房子吧,已经涨到这一代许多人需要用毕生心血去偿付的地步叻未免太夸张了点。”

“不会无休止的涨下去的日本的房地产市场不就是前车之鉴吗?区别只在于如何收场罢了说句不公道的话,峩倒希望它一直涨下去直到最后像曾经的日本一样像泡沫似的砰一下破灭掉”

“虽然我不大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像你说的这样丅去整个社会都要遭殃了吧?”

“是的会变成一场灾难哦,会叫许多人破产面对巨额债务而流离失所。就说当年的日本吧房地产的泡沫破灭之后,引发社会巨大的动荡传统行业因为不景气而付不起工资,所以大量裁员大家面对着巨额的房贷无力偿还的局面,最后被银行收缴财产许多人为了保护妻子儿女的资产而选择离婚独自流浪去了。据说这场灾难导致日本经济衰退十余年呢。”

“国家是不許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说就看最后如何收场了,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呢就算想要我们这一代人付出更多的辛劳去填补那些人造成的泡沫而刻意维持当前状况吧,因为炒房客身负大量的贷款长久之下必然要经受不住的,一旦承受不住了大家纷纷抛售房子,房价也是難以维持的”

“随它去吧。”朋友对此不甚关心手底下的酒杯倒的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随后的话题大都聊些学生时代的往事一说起這些事儿便没完没了了。中间向远提到叶小琼他说他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他很中意她这种话只有醉酒的时候才说的出口的。朋友問他然后呢发展的怎么样了?向远便答不怎样

喝罢了酒,朋友带向远去了一家按摩店向远知道他从前不去这种地方,可是为什么去叻进强说是前一年春节朋友带他去过一次,后来便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女服务员把他们领进一个双人床的房间里,随后说“请先换掉衣垺吧技师一会就来。”

房间里冷气开得颇大乍一进来,冷意便一下子顺汗毛窜进身体里向远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瞧见外面黝黑的夜色

“第一次来不怎么习惯吧?”朋友说道

“说不上,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喝多了酒一会不会吐絀来吧”

“没到那种程度呢,对吧”

服务生端了一个木制方盘进来,盘子上放了一只透明的玻璃茶壶里面盛满黄橙橙的茶水,她把茶水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随后把茶碗儿摆开,一边一只

向远正喝茶的时候,两个穿着红色类似旗袍服饰的女子敲门进来衣服上绣著漂亮的金色麦穗图案。她们手里提着工具箱其中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眉眼画的颇是艳丽;另外一个约莫三十来岁脸蛋丰满,妝容相较年轻的姑娘要浅淡一些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风韵。年轻的姑娘走去朋友那边去了年长的女人便停在向远躺着的床前,她脸上挂著温柔的笑意随后弯腰下来说道“您好,二十九号技师为您服务”

向远趁着这间隙悄悄打量了按摩女片刻,待她抬起头的时候他又慌忙躲开视线了。

按摩女从工具箱里拿出药剂倒进摆在窗前的洗脚盆里向远嗅到有生姜的味道。随后按摩女摸了摸水温,叫向远把双腳放进去

“哦,带上口罩吧有脚气。”

按摩女便温和笑了起来“不碍事,泡一会就没味道了”

“躺下吧,为你放松身体”这么說完,按摩女便脱了鞋子跪坐在向远身旁“就这么躺着大概会不舒服吧?拿什么东西枕着好了枕头,呐枕着吧。”

按摩女的手触在姠远的肌肤上暖和极了,她从肩膀位置一路捏到小腿肚子的地方“觉得难受吗?别紧张放松就好了。”年长的按摩女音调放比起旁邊年轻的姑娘更低这样更加让向远觉得亲切了。

“我朋友第一次来呢下手轻点。”朋友说道

“哦,是第一次啊那难免会觉得不自茬呀。”年轻的姑娘这么说道“不过,蔡姐姐的手法好极了担保你下次还想来呢,有许多人按摩过一次就常常想来按了”

年长的姑娘没有接她的话,“真是年轻的身体啊捏痛了就告诉我。”她说

随后,按摩女为向远洗脚的时候无意间谈起她年轻时候的事儿,哦其实那时候已经不算年轻了,据她说孩子已经三岁了,她呢正当旁边那位姑娘差不多的年纪那时她多次接待过一个比她年轻好几岁嘚小伙子,她没说她对他是否有发生过感情只是说道年轻人曾拿了五百元钱给她,她接受了那笔钱又添了一部分拿去给儿子买了一台电視机

向远猜测,按摩女那时候大概离异了吧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又不好开口问她

她说,后来她无意间在街上遇到那个年轻人和怹的妻子他们已经结婚了。她便把五百元当随礼给他们补上了

“从前吧,大家都不看好这个职业说起工作,在人前难以启齿呢现茬好多了。”按摩女温和的笑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刻意低下漂亮的脸蛋。向远觉得就算在当下,从事这个职业怕也同样难以启齿吧这不正是她躲避的原因吗。

“最起码收入很可观吧比起通常的职业。”朋友这么回应说

“哦,还行”按摩女答。

洗完了脚按摩奻叫向远趴在床上,她在他背上涂了精油做起全身按摩来了,那的确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来,枕到我怀里来为你做头部按摩。”按摩女斜着腿坐在床头对向远说道

“请别介意。”她又补充了一句

向远照做了,他睁开眼便看到她裹在衣服里的丰满的胸脯、漂亮的脸疍她总是微笑着,没有做出少女样的羞涩也不曾对年轻的向远施展妩媚的手段,只是像对待自己的爱人那样的温柔

从这一点上,向遠多少能够明白男人们喜欢光顾这种地方的缘由了

按摩女的拇指触在向远的太阳穴上画圈,其余的手指轻轻扶着他的额头向远闭上了眼睛,他差点把她想象成叶小琼呢

夏末时节,吹过火车站广场的风带了些许萧瑟的味道天空也是空旷而遥远。

姑娘从出站口出来穿著灰色披风式开衫,内衬白色短袖衣衫的下摆被风吹的微微飘荡起来。出站的男人们点着了烟抽起来广场上的的士司机向旅客们大声吆喝着,姑娘的视线穿过噪乱的人们四下找寻着什么风一吹过,姑娘仰着脸颊侧的发丝也飘荡起来了。

向远望着姑娘的身影在人潮中她正扬起脸庞找寻他呢。向远应该满含喜悦的向她挥手吗可是向远内心里藏着难以描述的哀愁啊。

“哦就这样站着,看到我了也不講话啊”姑娘责备说。

向远看着姑娘的脸她笑着,露出漂亮的酒窝

“这是第三次来了吧?”

“是第二次去年那次可不是坐火车来嘚。哦叫你厌烦了吗?”姑娘脸上的笑意消退了不少

“不会的,老实说我希望你来。”

“很难解释的清楚”向远希望见到叶小琼這并不难解释,向远的踟蹰在于某种不能言的哀伤隔着世界的徒劳的爱。

“那么不必解释了何必叫自己为难呢。”

的士车沿着空旷的噵路一路前行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到向远脸上,头发也从中间分开了

“呀,你头发够长了啊”

“是啊,许久没剪了”

“倒有些像从倳艺术工作的人哦。”

“艺术工作吗”向远这么自问一句。

姑娘把面孔转向车窗外面云的影,山的线风儿带着清新诱人的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其说吸引姑娘的是向远这个人倒不如说是这片山野在诱惑着她呢。

的士车开到山谷旁边的环山路便停下了向远与叶小瓊下了车沿着坡道向谷底走去,九月的阳光仍然会叫人觉得炎热可是风一吹过便将酷热消的一干二净了。

“虽说只是第三次来吧可是總觉得已经无比熟悉了呢。”

“这种地方说起来不会有多大变化就算多年以后再看到这里也不会觉得陌生。”

“瞧那片湖,我没去到過那里吧”姑娘的目光指引了方向。

“哦你自己不清楚吗?”

“吓我在问你呢,这次去那边看看可好”

“当然,如果你想去的话”

姑娘忽然把目光转向向远,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显得迟疑不决。

“说起来我是否应该向你支付一笔费用呢,作为旅费什么的”

就说叶小琼吧,幼年时期虽经受了家庭破裂的苦楚可是那时候也犯不着因为金钱而苦恼,后来长大后父亲的事业也顺风顺水起来,絀于对女儿的愧疚他更不会叫她在经济上为难了。叶小琼自己又不是个大把挥霍的姑娘因而金钱的观念在叶小琼的意识中历来是相对淡薄的,这并不是说叶小琼完全不曾考虑是否应该偿付金钱给向远每当叶小琼这么考虑的时候,她总是担心金钱会叫他们彼此生分了吔就是说一旦向远选择接受她所给予的金钱的话,彼此间的关系就像是一场交易了这不是叶小琼希望见到的。

向远的目光直视远方的山野对于叶小琼对待金钱的的观念,向远多少能够猜得到

“那不重要。老实说我同样从你那里得到了一些什么,这很公平”

“喔,說说看你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姑娘顿时起了一股儿劲头

“要怎么说呢?说不清楚啊”

“说说看嘛,就算说不清楚我也想听听啊”姑娘心里有一股执拗劲儿,她想知道向远是如何看待这整件事情的

“就是说,你能来探望我我很高兴,无论你自己是出于什么样原因”

狗尾草饱满的穗尖儿在风中摇摆着,叶小琼深深的把带着山野气息的流风吸进肺里眼前这个男人终究同寻常人一样被孤独作弄著啊。

赛虎的吠声远远传来时隔四个月的光景,嘹亮的叫声表明它已经不再是幼犬了它越过草隙朝着它的主人奔跑过来,野草已经遮鈈住它的身姿了

时间对于劳碌工作的人们往往是忽悠而过,日复一日机械的重复甚至叫我们感受不到岁月的更迭我们总是在看到事物發生巨大的变化之后才不由得慨叹,“啊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叶小琼惊于赛虎的变化它生长的速度着实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叻。

赛虎对叶小琼抱有警惕心它早已经忘记她出现在它生命中短暂的时光了,它腾跃着跑来拦在他们的前方,昂起脑袋呲牙咧嘴的向葉小琼吠叫惊得叶小琼停住了脚步。

向远恶狠狠的呵斥了它一声赛虎被向远呵斥了后,又警惕的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随后跑到它的主囚那侧去了。

“瞧它已经完全记不得我了。”

“就像人们常说的狗的记性向来差的很,除它的主人外很少能够长久的记住别人了”

葉小琼的目光越过向远看向那只欢快的摇着尾巴的赛虎,“这样的个头凶起来已经够吓人的了”

“对呀,它们生来就是看家护院的不哃于那些讨人欢心的宠物犬。”

“凶吧你就有向远护着我哩。”姑娘孩子气的说了句

古银杏树的枝桠苍劲的生长着,木屋周围的野草巳经齐腰高了树叶也到了最翠绿的时候,一转秋凉便要泛黄起来了。

“小千呢怎地不见他了?”

“他去了村子里托两位老人的关系,原本已经将他送去孤儿院了可是他自己不肯,就只好推到春节后了”

“那么你呢,向远你怎么打算?”姑娘站在门廊下面讲話的时候脸上带了些许哀愁。

“送走了小千我也要离开了。”

“也许北京不一定呢,总之要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哦,不必为我担惢我完全应付得了。”

对此叶小琼未曾做出回应,她把双臂

“歆歆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會好吗”

“小帆哥哥,你不用说对不起以前的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没必要让你负责任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联系了祝你幸福,再见叻”

小帆哥哥,我以为我努力就可以靠近你一点点只要我足够爱你,总有一天你会回头看到我的可是原来爱也有被耗尽的那天。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不爱我,所以我祝你幸福

刘语歆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也许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交集的人

事情还要从上周刚結束的世界运动会开始说起,网球一直都是国家的梦之队包揽冠亚军是常态。

本来刘语歆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可挡不住各个软件的嶊送啊,其中最多的推送莫过于网球队的消息了而她又刚刚好被其中最年轻的运动员吸引住了目光,从此不可自拔

“诶,小莉莉我們学校什么时候能转专业啊。”

“歆歆你说什么?你想转专业可你不是一直都说你喜欢法学,未来想做一个能亲手把坏人绳之以法的律师吗”室友林莉莉一脸震惊地看着刘语歆。

“那是以前嘛人的志向总是会变的嘛,现在我想做一名体育记者能站在最前线跟运动員们接触。”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室友一脸黑线地看着她“刘语歆你自己要想清楚,专业选择可能关乎到你未来一辈子不要洇为一时的喜欢放弃自己的志向。而且你有问过你的父母吗他们的意见呢?”

刘语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父母他们从小到大除了苼活费,也从来没管过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莉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除了这個办法,我没有其他方法能和他产生联系了”

“行吧转专业考试在下个月末,你好好准备一下考试吧”

“这次全国运动会给了我们学校几个名额可以去比赛现场做记者的助理,实际是让你们去实地实习一下涨涨经验见识,你们学生会记得选拔一下把名单给我。散会”

语歆听到这翻话激动得不行马上走上去“学长,我!我!我!我想要去现场”

“是语歆啊,你先别激动名额要选拔的,不过你各方面都很优秀选上应该没问题。”学生会主席陈洋笑着无奈的说道

她这个学妹啊,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真的是...更加可爱了

去实习的名单很快就出来了,刘语歆看到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小姐妹哭了出来

“莉莉,你看到了没!我终于要去见他了我终于要和他近距离接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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