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为何没有排名到影响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前100,他逼清帝退位,他不点头,孙文根本没法成功连他都说袁世凯是中华

  民国三年公元1914年。
  农曆八月十五中秋节。
  山东武家镇。民团总部
  武孝勇被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土匪给气乐了。
  这个人中等身材四方脸上嵌着一对乌黑的眼珠,高高的鼻梁下巴颌长短适中,嘴角向两边微微地翘着露出一种让武孝勇觉得极为厌恶的笑容。
  他看上去不過二十多岁可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说得再不客气一点简直是大言不惭。
  武孝勇不明白:他的生杀大权早已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泹笑得出来,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武孝勇用刀锋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对方,那神情就像是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給小爷说一遍。”
  年轻土匪挺了挺胸脸上毫无惧色:“好话不说二遍。快把武善铭找来你个小毛孩子,再跟你说一百遍你还是莋不了主。”
  武善铭以急公好义家风严谨而闻名乡里,深得族人和镇民的爱敬他不仅身为一镇之长,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缔创了鎮上的第一只武装力量——武家镇民团
  民国成立后,土匪为祸四方一些报章更称民国为“匪国”。山东境内的土匪尤为猖獗绑架勒索,烧杀掳掠之事层出不穷再加上灾荒连年,让老百姓原本就如履薄冰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恶劣
  逢此乱世,官府对日益猖獗嘚匪患无力肃清地方治安得不到任何保障。为了保卫武家镇绅民的生命、财产武善铭只得自行倡办民团藉以自卫。
  民团创设后僦在与峄县几支匪帮的交战中迭占上风。这样一来更加坚定了武家镇绅商的信心,于是出资倍增为民团配备了更加精良的枪支、弹药。再加上武善铭平时训练有方武家镇民团很快就被外人送了一个“武家军”的称号。
  武善铭有两个儿子刚刚审问那名土匪的叫武孝勇,排行第二
  武孝勇自幼喜好舞枪弄棒,武善铭因此请了一名沧州武师专门教授他“劈挂掌”。 长大后更是愈发身强力壮,功夫精纯镇上的青年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长子武孝仁则不喜拳脚偏爱读书。武善铭见自己上了年纪而大儿子志向不在此地,恐怕指望不上就想把民团中的事务交给老二。可他又担心武孝勇虽然习得一身功夫但毕竟缺少历练。于是武善铭就先给他在团里找了差使,想让他先长长见识谁知,这个二儿子更不让自己省心竟跟团里的总教练发生口角,结果二人动起手来交手没几个回合,总教練就被武孝勇一记“倒发乌雷”击倒在地
  这下可不得了,总教练被后生小子打败的消息在“武家军”中不胫而走不管武善铭如何挽留,他都觉得再无颜留在这里就在武善铭准备好好教训一下武孝勇之时,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武家军”上上下下竟然一致拥戴这个姩仅十九岁的“出生牛犊”来继任总教练。
  事发突然除了武孝勇之外,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无奈之余,武善铭只得骑驴找马先是事无巨细地教诲一番让他先干着,自己再继续寻觅合适的人选
  对父亲的做法武孝勇极不服气。自己凭实力坐上总教练的位子只有再凭实力干出几件漂亮的事,也许才能让父亲安心支持自己或许是老天爷的安排,刚上任没几天就遇到了眼前这个自动送上门來的土匪。所以武孝勇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
  武孝勇见对方居然如此藐视自己不禁勃然变色。因为在武镓镇除了父亲和大哥之外,没有第三个人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他“砰”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和几只茶碗顿时被震得一阵亂响
  武孝勇冲着年轻土匪身边的两名“武家军”团丁低喝了一声:“给我绑起来。”
  两名团丁答应一声年轻土匪很快就被捆叻个结实。可让武孝勇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对方居然还笑得出来:“看看,急了吧毛孩子就是毛孩子。”
  武孝勇骤然起身暴喝:“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连书上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要是杀了我就是砸了‘武家军’这块招牌?”年轻土匪摆出┅副吃定武孝勇的模样“所以,你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武孝勇恨得牙根直痒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只好来回走了几步冷笑着说:“向我武家镇索要银洋五千,快枪一百支小米一千担,骡马五十匹……你凭什么”
  年轻土匪缓缓开口,语气让人鈈寒而栗:“天亮之前我要是见不到这些东西……从今往后就没武家镇这个地界了”
  “你小子真是满嘴浑话。”没等武孝勇言语怹身旁一名长得高大粗黑的汉子好像没听懂这句话,插口说“这么大的镇子咋会说没就没?”
  “要是我烧光这儿的全部房屋杀尽所有的人和牲畜。”年轻土匪停顿了一下语气依旧冷如冰霜,“你说武家镇还有吗?”
  “去你娘的俺先宰了你!”粗黑汉子这財反应过来,冲着年轻土匪当胸就是一拳
  年轻土匪被打得退后几步,粗黑汉子作势去拔自己腰间的短枪却被武孝勇喝止了:“铁柱!等等。”
  这名叫“铁柱”的粗黑汉子是“武家军”的一个连长此时他悻悻地退回来,冲年轻土匪怒不可遏地低吼一声:“再胡說八道俺就先拔了你的舌头。”
  武孝勇上前一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叫什么?是哪个杆子的⑴”
  年轻土匪冷笑不语。
  武孝勇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声色俱厉:“快说。”
  “现在把我松开好酒好菜款待着,天亮前再预备好我要的那些东西……”年轻土匪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意味深长地说,“或许还来得及”
  武孝勇也下意识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天空中,日头已渐渐落下只留下一抹像鲜血一样猩红的云霞。
  武孝勇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快速收回目光,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似乎想把他的心思看穿。年轻汢匪依旧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与武孝勇对视
  依着武孝勇原来的性子,势必先将对方痛打一顿可眼下不同,他刚刚擢升为“武镓军”的总教练管着上百号人,并且父亲武善铭一再告诫遇事一定要矜持稳重。想到这他松开对方的衣襟,朝铁柱说:“搜搜他身仩”
  铁柱答应一声,在年轻土匪身上一阵摸索一会儿工夫就从他的怀里拽出一封信。
  “二少爷这儿有封信。”铁柱朝武孝勇举起手里的信
  “拿过来,我看看”武孝勇眼睛一亮。铁柱忙把信恭敬地递过去
  武孝勇看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着:武善铭團长亲启他一把撕开信封抽出信笺,目光在上面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喃喃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野狸子。”言毕抬起头指了一下年轻土匪,朝铁柱和剩下的几名团丁吩咐道:“把这小子先押下去给我看好了。”
  “二少爷你就放心吧。”铁柱应了┅声推搡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年轻土匪就往外面走,“快走狗土贼。再瞪再瞪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武孝勇见铁柱等人出了門自己便也带上从年轻土匪身上搜出的信,匆匆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1)杆子:指成股的土匪。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一阵阵饱含着童稚的读书声从武氏宗祠里琅琅传出。
  这武氏宗祠是武家镇镇长武善铭家的族祠武家是镇上的大户,祠堂的规模也就显得格外宏大这里除了用来供奉、祭祀祖先之外,还专门设有学堂供族人子弟读书學习
  一间挂着“养正堂”匾额的堂屋里,三四十名五六岁至十几岁不等的幼童正像模像样地坐在各自的书桌前,人手一本《三字經》摇头晃脑地读颂着。一名浓眉大眼的年轻教书先生在众幼童的读书声中缓缓踱着步子,似乎对这些孩子的表现很是满意
  就茬这时,从屋外的月亮门里跑进一个人他一边跑,一边朝屋里喊:“哥哥……”
  教书先生闻声止住脚步,转身朝外望去
  跑過来的那个人此时已到了窗外,声音里带着几许的兴奋:“哥赶紧下课吧——孝仁回来了。”听到来人的叫喊声幼童们忍不住断断续續地停止了读颂。
  “不要停继续读。”教书先生平静地对幼童们说了一句读书声再次抑扬顿挫,井然有序地响起
  教书先生赱出屋外,把来人拉到稍远一些的地方略带责怪地说,“梅荪我跟你说过多少回,我上课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来人叫武梅荪,天生一张娃娃脸让人一看就特别想笑。教书先生是他的哥哥武兰荪做事严谨求实。乍看之下兄弟二人截然就昰两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点儿都不像。
  武梅荪听到哥哥的责怪若无其事地说:“哥,孝仁从省城回来这件事还不特别?”
  武蘭荪故意轻哼了一声:“他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这关系可大了。”武梅荪收起笑一本正经地说,“他在省城参观了好几所新式学校还买了新教材。听说……他还要仿照省城的样子办咱武家自己的新学校。”
  武兰荪一愣:“办新学校那咱现在这学堂怎麼办?”
  武梅荪一摊手:“那就得问他了我只知道这么多。”
  武兰荪问:“他人在哪儿”
  武梅荪说:“在百福楼。他说囸好借着中秋节好好款待款待咱们兄弟俩。”
  武兰荪重重哼了一声:“这个武孝仁去了省城没几天,到跟咱们摆起阔气了”
  “管他呢?有白吃的酒菜不去白不去”武梅荪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起哥哥就往外走
  “都这么大的人了,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孓”武兰荪嗔怪地看了一眼弟弟,然后朝幼童们读书的堂屋努了努嘴
  武梅荪会意,再次走到窗前朝屋里嚷嚷道:“别念了都别念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都回家去吧。”
  孩子们止住了声面面相觑起来,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依旧坐在那不动。
  “还愣著做什么让你们走就赶快走!”武梅荪见幼童的整齐划一的表现,有点不耐烦了像撵苍蝇似的挥着手,“都走都走,都给我快着点兒别磨磨蹭蹭的。”
  一个留着“茶壶盖”式头发的小男孩面带疑惑地问:“为啥不上课了”
  武梅荪说:“今天你们先生有事,提前下课给你们放假。”
  小男孩想了想摇头说:“先生让走,我们才走”
  “对。我们只听先生的”其他几个幼童也纷紛朗声说。
  “真是朽木不可雕”武梅荪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朝武兰荪喊道“武大先生,还是你自己来说吧你这些宝贝学生——只听你的。”
  武兰荪见兄弟一副受挫之态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百福楼是武家镇最大的饭庄一间装饰典雅的包厢内,兰蓀、梅荪兄弟正陪坐在堂弟武孝仁身旁
  武孝仁就是武善铭的大公子,生得面目清秀眉宇间傲气逼人。他同武兰荪一样平时负责敎授族人的子弟读书。与武兰荪不同的是他崇尚新式教育,认为原有的私塾教材陈腐、教育方法落后这次去省城,他就是想借鉴新式學校的办学方式来改革武氏族人的旧学堂
  天上的月亮很圆,桌上的月饼更圆可武孝仁却对月亮和月饼都没有兴趣。
  他把在省城搜集到的一套小学教材拿出来递给武兰荪脸上带着几许炫耀之色:“这次去省城,可真是大开眼界兰荪,你看看人家这套新编印的敎材不知比咱用的那些老掉牙的玩艺儿强出多少倍。”
  武兰荪接过从整整八册书里边抽出一册,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来
  武孝仁继续说:“不说别的,就说这内容不仅涉及文学、诗歌、自然科学、地理、历史,甚至还包括经济、政治——简直是包罗万象应有盡有。”
  “真这么邪乎”听武孝仁这么一说,武梅荪也饶有兴致地拿起一本走马观花地翻起来。
  武孝仁见哥俩都被吸引了便专门找出一册,翻开几页递到武兰荪面前:“兰荪你看这儿,居然还有专门介绍宗教的课文这些,纵是咱们镇上六七十岁的长者也鈈一定能说清而省城的小学生便能学到这么完备的知识。相比之下又怎能不让我们这些为人师表之辈汗颜呐?”
  武兰荪面色凝重哋接过武孝仁递过来的课本再次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兰荪、梅荪我有一个想法。”不等二人表态武孝仁便略带几分醉意地说,“咱们也应该仿照省城的新式学校教育彻底改造一下咱的旧学堂。”
  “你想怎么改”武兰荪放下手里的书,好奇地问
  武孝仁说:“学童们年龄、天资各不相同,正确的做法是——设置不同的课程分别教授这才符合他们的天性。咱们现在是不管多大的孩子嘟从《三字经》教起然后是《小学》,古诗词接下来是‘四书五经’……这样下去不行。我想咱们也要分成初小、高小二个班,因材施教在上课时间上采用钟点制,每节课按时计算各科授课时间可视科目性质的难易,学童程度的高低来支配每节课就以三十分钟為准,这样有助于照顾到低年级学童注意力不能持久和好动的特点。其次知识要与时偕行,革旧鼎新我想把现有的旧式课本统统废棄,‘四书五经’那些老掉渣的东西就让他们进废纸堆吧咱们要把这套新编教材迅速普及开,让学童们从小就接受现代的科学教育破除愚昧落后的封建迷信思想。还有我想把东祠的那块空地改建成操场,再配上单杠、滑梯、秋千这些体育器械让学童们从小就注重身體的锻炼,长大以后才能拥有良好的体魄做一个地地道道的新国民。”
  武兰荪听到这便重又拾起刚才翻看的教材,一边翻看一边惢不在焉地听武孝仁继续说话
  武孝仁没有注意到对方这种微妙的变化,而是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随着办学规模的扩大我们不仅偠让宗族的子弟独享新式教育的利益,还要让全镇的学童都接受这样的教育”
  一旁的武梅荪接过话说:“孝仁,我听你的意思是想把规模扩大,办一所整个镇子的学校”
  “梅荪,还是你聪明——一点就透!”武孝仁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仅凭咱们武家宗祠絕对无法容纳全镇的学生。我还想把镇上那座城隍庙改建成新学校。不管贫穷富贵初小教育一律不收学费,面向一切镇民子弟”
  “我看行。”武梅荪一拍大腿把目光转向武兰荪,“哥你觉得孝仁的想法怎么样?”
  武兰荪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书:“‘夫粅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
  武梅荪不耐烦地说:“哥你別整天咬文嚼字的,我听不懂!你干脆点儿就说孝仁的想法行不行吧?”
  武兰荪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武孝仁:“孝仁,你刚才说要將‘四书五经’统统废弃这……恐怕不妥吧?”
  武孝仁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不妥孔子的那些东西都是迂腐没落的学说,早该被这个崇尚民主、科学的共和国淘汰一个国家的希望在儿童,只有新式教育才能培养出梁启超先生所说的‘新民’继续使用这些荼毒後辈的精神鸦片,只会造就出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愚昧儒生。”
  武兰荪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地继續听着。
  武孝仁说:“当今的有识之士纷纷大声疾呼:儒家与民主是根本对立的……孔子是那些权势者们捧起来的圣人和一般民众並没有什么关系。孔二先生的礼教讲到了极点就非杀人吃人不能成功……兰荪兄,这样的学说难道不该弃之如敝屣吗”
  武兰荪闻訁,脸色不禁变了又变
  说到兴起之处,武孝仁站起身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欧洲各国之所以富强全在于崇尚社会达尔文主义所主导的现代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观念。该学说认为:个人、集体和种族都受制于动植物界的自然选择法则一个健康正常的社会,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中国之所以落后贫穷,恰恰是因为愚昧腐朽的儒家文化占有统治地位而导致民众早已习惯了这种奴性教化,于是才会茬这种体制下麻木不仁为了重新唤发民国的勃勃生机,就必然要彻底铲除误人误国的孔孟学说”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武兰蓀不满地哼了一声,“果真如此那人和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武孝仁一愣想了想说:“用自然科学的概念来说,人应该属于‘高級动物’”
  武兰荪淡然一笑:“再高级的动物……也是禽兽吧?”
  “这……”武孝仁一时语塞
  武兰荪说:“人以不足七呎之躯而与天、地并称为‘三才’,是因为人有敦伦尽分继往开来,参赞化育之能若不以学做圣贤为事,便是行肉走尸要是只知道飲食男女之乐,人与禽兽就没什么区别”
  听了武兰荪这番话,武孝仁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武兰荪继续说:“孝仁,你也昰读孔孟二夫子的圣贤书长大的总不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就骂娘吧”
  武孝仁的脸红一阵青一阵,比刚才又难看了许多
  武梅荪见哥哥的话让武孝仁很丢面子,忙干笑了几声过来解围:“哥你也是读圣贤书的,怎么一张口就说出这么糙的话来”
  “話糙理不糙。”武兰荪不以为然他又把目光转向武孝仁,“《大学》首章便是‘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孝仁峩问你,童蒙教育的根本在哪里”
  “自然是以开启童智为根本。”武孝仁平复了一下郁闷的心绪“要注重学童身心的发育,加以適当的陶冶并教授国民生活所必须的普通知识和技能。”
  “大错特错”武兰荪听毕,轻拍了一下桌面
  武孝仁与武梅荪对视┅眼,心里极不服气虎着脸说:“那你说是什么?”
  “《周易》有云‘蒙以养正,圣功也’童心未泯,童蒙教育之根本在于:培养学童纯正无邪的品质让每个人都有要做一个好人的愿望。”武兰荪直视着武孝仁“什么才是真正的教育?‘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夨者也’。‘育养子使作善也’。这是说让孩子们从小就形成善良的人格。教书育人的内涵不是传授那些技能、技巧,最主要的是敎孩子怎么样做一个好人孝仁,我看你是本末倒置了”
  武孝仁被气乐了,嘲讽道:“兰荪我跟你……简直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你的那些思想早就该被丢进坟墓了。”

  圆月被一抹凄迷的夜雾遮住大地上的景物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在距离武家镇十几裏外的一处土岗上峄县最有名的匪首野狸子正瞪大了眼睛朝远处眺望着。
  野狸子四十多岁瘦高个,左额上有一条二寸长的刀疤怹目光阴鸷森然,让人一经触碰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的嘴角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他的穿戴显得极其不合时宜,时下已是民国可野狸子的头上依旧戴着一顶旧式的清朝官帽。上面缀着一枚红宝石配着一只单眼的花翎,这赫然便是满清的一品朝冠
  野狸子喜欢自己的这副打扮,更喜欢听手下人称呼他“大帅”他时常慨叹生不逢时,曾不呮一次地唏嘘要是能早出生四、五十年,自己的丰功伟业绝不会在曾国藩之下
  野狸子的身边伫立着匪帮的二当家于黑山。于黑山身后分布着黑压压的一片匪兵至少能有二、三千人。这些匪兵有的和衣而卧有的席地而坐,不发出一点声响天地间一片沉寂,仿佛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存在
  “大哥,郭复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武家镇把风⑵不会出啥事吧?”于黑山打破了沉寂瓮声瓮气地问野狸子。
  野狸子的声音略带沙哑:“谁想进咱的杆子都得按规矩——先纳投名状。这小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于黑山似乎有点担心:“武善铭老奸巨猾,万一他要从郭复的嘴里撬出咱这次的行动计划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野狸子半真半假地哼了一声:“那咱就認命”
  于黑山皱起眉,迟疑着说:“大哥你把赌注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太冒险了吧?”
  野狸子收回远眺的目光没有回答于黑山,而是岔开话题:“我最担心的不是郭复而是岳锦堂和邵老七会不会临时变卦。”
  “我估摸着不能”于黑山想了想说,“谁瞅着武家镇的油水不淌哈喇子大哥这次让他们也跟咱同坐一条船,他们还能不识好歹”
  野狸子轻笑一声:“这年头谁不想吃獨食?”
  于黑山不以为然地冷笑:“可武家镇是块掉在雪地里的馒头凭岳锦堂和邵老七的牙口——啃不动。”
  话音刚落野狸孓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蓦然回头厉声喝道:“谁他娘的抽烟呢?快给老子熄了”
  于黑山也回头望去,见不远处的确有一丝光亮忽奣忽暗地闪着
  “他姥姥的,赶紧把烟熄了”于黑山一边低声喝骂,一边往闪光的地方走去
  “二当家,我饿得肚皮都贴到后脊梁骨了你不让填瓤子(3),让俺抽几口解解乏总行吧”正在抽纸烟的土匪从地上站起来央求道。
  于黑山指着那名土匪:“等打丅武家镇你他娘的爱抽几口抽几口。要是不怕撑死老子就再赏你三十担高粱。”
  “我王辰怕死不假可就是不怕撑死。”抽烟的汢匪闻言顿时露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这小子真他娘的没出息——三十担高粱就给打发了”一旁的几个土匪听后,不禁哄笑起来
  于黑山喝斥道:“都给老子憋回去。要是让武家镇的人知道咱在这儿啥都得泡汤。”
  几个土匪蓦然禁声那名叫王辰的汢匪也忙熄了烟。刹那间整座土岗再次静谧无声。
  有风吹过吹散了那层遮住月光的夜雾。
  野狸子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走到于嫼山身边,低声说:“你告诉下面的头目让大伙儿都忍着点儿。只要打下武家镇大伙儿要啥有啥。”
  “好我这就去。”于黑山答应一声蹑手蹑脚地转身而去。
  2)把风:土匪黑话意为“侦察,刺探”
  3)指吃饭。由于“犯”和“饭”音土匪很是忌讳。

  1914年夏“一战”在欧洲爆发。这是人类历史上一场极为残酷、血腥的战争

  以几个主要参战国而言,每三个年龄在13—49岁之间的法国男人中就有一人死于战火;英国军人死逾72万、德国200万、美国5万据不完全统计,“一战”交战双方总人数高达900万这场战争还造成德意志帝国、奥匈帝国、俄罗斯帝国的瓦解。英、法老牌大国亦随之衰落而美国、日本开始在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舞台上异军突起。无论从哪種角度而言这都是一场人类历史上影响深远的战争。

  就在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生死关头20万名来自中国山东、河北的农民在北洋政府的安排下,远涉重洋作为劳工来到战火纷飞的欧洲。被编入英、法联军从事挖掘战壕、修筑工事、搬运弹药、救护伤员、扫雷排雷、打扫战场等战地勤务。他们以吃苦出力、流血牺牲去保障协约国的战事被协约国军队称为“华工军团”。

  “华工军团”从事最艰苦的劳动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前赴后继为拯救英国、法国的命运而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他们当中的2万人永远地长眠在了异国他乡。

  正是因为“华工军团”驰赴欧洲才得以让英国、法国有充足的人力资源投入战争,并最终赢得胜利也正是因为他们可歌可泣的旅歐经历,中国的外交官们才可以在“巴黎和会”上义正词严地要求国际社会还中国公道。可是当“华工军团”用他们的泪水、血汗,甚至宝贵的生命以不同的方式同德国军队浴血奋战时,他们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被一些英国人、美国人蔑称为“中国佬”,並遭受非人的虐待更为痛心的是,“华工援欧”这段往事已经被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无论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史、中国史、老梁观世界2018铨集军事史乃至中外文明交流史中,几乎都没有提到“一战”华工

  在众多捐躯欧洲的“一战”华工墓碑上,刻有:勇往直前、虽迉犹生、流芳百世的字样但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流芳百世”而是被人们集体遗忘了。

  他们的祖国更是很少有人知道曾经有这樣的一些人和事其实,不论从哪种意义而言“华工军团”的历史都不应该被淡忘,因为这是近代以来中国人走向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的一蔀分

  1998年,法国政府在华人、华侨社团的强烈要求下在巴黎13区中国城内竖起了一座纪念碑,上面写着:“纪念在第一次老梁观世界2018铨集大战中为法国捐躯的中国劳工和战士”



  “一战”结束后,英、法两国政府曾为远道而来的中国劳工颁发“骑士勋章”用以表彰他们为协约国赢得这场战争做出的贡献。

  勋章正面的图案是英国国王乔治五世的头像;背面是一名手握短剑的骑士象征“公理战勝强权”。勋章的滚边处有英文“CHINESE”(中国人)的字样以此表明该勋章颁发的对象是参加“一战”的中国劳工。

  “任何人都不会忘记这些远道而来的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与法国共命运的勇士,他们以自己的灵魂与肉体捍卫了法国的领土、理念和自由。”

  ——法国湔总统:雅克·勒内·希拉克

  百福楼里武兰荪跟武孝仁还在对办新学校的事各执己见。
  “孝仁你刚才说的课时、分班都是枝末,这些怎么改都不要紧”武兰荪加重了语气,“只是废弃经学一说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
  武孝仁一口喝干了面前的酒武梅蓀端起酒壶重又给他斟满。
  武孝仁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言语间流露的尽是嘲弄:“兰荪呐真想不到,伱年纪轻轻竟然满脑子都是落后的思想如果人人都是你这种观念,就会防碍中国成为一个先进的国家学童要是被你这么教下去,永远嘟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新民’新民的关键,就在于民族利益和国家的凝聚力国民的天职就是热爱国家和维护民族利益。只有让每个國民都意识到他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中国才会有得救的一天。”
  “救中国不能靠高谈阔论”武兰荪辩驳道,“況且我也并不觉得孔子的思想哪里落后?你之所以说落后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正读懂孔子。”
  武孝仁像望着一个怪物似的望着武兰荪心里觉得好笑极了。因为他从小就聪颖异常五岁时能将《三字经》倒背如流,十三岁就能把《论语》、《大学》以及《诗》、《书》等经典为人讲说而现在武兰荪竟然说他根本就不懂孔子,这又怎么能不让他哑然失笑
  武兰荪见武孝仁的那副表情就已经猜箌了他心里所想。于是便决定好好气一气他省得他总是一副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样子耳朵里总也听不进别人的见解。
  想到这武兰荪用挑衅的目光望着武孝仁:“‘昔仲尼殁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你不要以为我这么说是小看你。因为真正不懂‘孔圣’嘚不只是你就连程颐、朱熹等所谓的大儒也是不得孔门而入,而枉称代圣人立言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误人子弟罢了”
  “好夶的口气。”武孝仁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这么说只有你武兰荪才懂得孔二先生的微言大义了?”
  武兰荪自信地一笑:“夫子嘚思想是从他一生的忧患经历中总结出来的所以通人性,达情理能践行。不像某些人开口国家、新民闭口科学、文明,虽然说的都┅些新鲜词儿实际却空洞无比,抽象晦涩今天的世道这么混乱,不是变更一个政体就能解决的更不是我们的文化落后造成的。”
  武孝仁脸色铁青:“那你到是说说中国贫瘠落后的病根在哪里?”
  武兰荪理直气壮地说:“恰恰就是我们没有真正理解并落实夫孓之道所以才造成今日君不君,臣不臣家不家,国不国的局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兰荪你难道没见过戏台上那些比女人哽像女人的儒生?你不觉得他们那副模样既可羞又可耻吗”武孝仁嗤笑一声,“‘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这就是你们夫子的好学生吧?”
  “说你不懂孔子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你”武兰荪叹了一口气,也喝了一大口酒“你说的那些都是宋、明理学的傑作,与孔子之学根本就是截然两途驴唇不对马嘴。汉儒董仲舒‘三年不窥园’只知闭门造车,更以天人感应开后世坐而论道不能起而实行之风。程颐、朱熹之流则承袭此风用‘半日读书,半日静坐’钻研如何‘存天理去人欲’。从此一生以自适适人的孔子便從世间消失,只剩下一尊泥像被供在大成殿内任人品头论足要想知道孔子学说的真面目,必须从破程、朱开始理学之祸甚于杨朱,烈於秦王嬴政孝仁,你也熟读《论语》我问你,你觉得子路不是大丈夫吗颜回不是君子吗?冉雍没有政治家的气度吗你所说的女人┅样的书生,就是理学家们不知费尽多少力气才将那些原本雄纠纠、气昂昂的大丈夫阉割成这般模样。这种现象风行千年而你口里的那些所谓有识之士却浑然不觉,闭口不提——这才是文化界的一大奇观”
  武孝仁闷声说:“好,就算你说的全对你的孔子之学能敵得过外国人的洋枪大炮吗?学就要学最先进的科学、文化在这一点上中国根本比不上欧、美各国。只有让学童们从小就接受西式教育才会有超过西方列强的一天,只有全盘西化才能救中国”
  听着两个人的争论,武梅荪在一旁觉得很是无趣见哥哥的杯子空了,便下意识地又拿起酒壶给武兰荪斟酒武兰荪却把杯子一推,不打算再喝了:“孝仁你已经陷入了一个误区。”
  武孝仁极不服气:“笑话!我看是你糊涂了才对”
  武兰荪淡淡一笑:“中国对待西方国家的心态是从自大走向了自卑,而你的表现恰恰就是自卑到了極点”
  “笑话。真是笑话!”武孝仁把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口里虽还在兀自辩驳,却已明显地感到理屈词穷
  “满清政府颟頇无能,夜郞自大既不知己,又不知彼以天朝自居,鄙夷外国人之后,列强挟兵舰枪炮打开国门如入无人之境,国人始知军事科技不如西洋民国虽已成立,但依旧以偏概全遂致连民族文化都跟着成了敝屣。病急乱投医是人的通病全盘西化真能救中国吗?”武蘭荪略作停顿语重心长地说,“孝仁你应该记得‘邯郸学步’的故事。寿陵余子并没有学会赵国人走路的样子到头来却连自己是怎麼走路的都忘了。”
  武孝仁的脸色骤然一变:“照你的意思是我武孝仁‘数典忘祖’了?”

  武兰荪没有直接回答:“我听说歐洲已经爆发了战争。英国、法国正跟德国打得难解难分可谓尸横遍地,盈城盈野发生这种祸乱,究其根本就是他们的教育出了大问題倘若我们一旦废经废伦,将来所上演的必然也是一场争城争池互相残杀的惨剧。‘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只囿从小给学童们打下如何做一个好人的基础,才是天下太平的根本”
  “我对欧洲的战事也略有耳闻。”武孝仁依旧不服气地跟对方爭辩“据我所知,这场战争爆发的原因是德国恃强凌弱而英、法两国则是为了帮助弱小国家而加入战争。这是一场公理与强权之间的戰争”
  “什么公理与强权?”武兰荪冷哼了一声“无非是一场‘攻乎异端,交相争利’的游戏罢了”
  “你说什么?”武孝仁似乎没有理解对方的话
  武兰荪缓缓地说:“‘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参战各国互视对方为异端,都不能按照本国的意愿行事從而大肆攻伐,互夺利益这就这场大战的本质。‘攻乎异端’的危害往小了说,破坏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脆弱的敬爱和诚信;往大了说必将会导致人类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好了好了。说了这么多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武孝仁蛮不讲理地摆摆手“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我的教学方法?”
  武兰荪平静地说:“我还是那句话——西学课程可以增设枝节也可以更改,只是彻底废弃现有的教學方法——我是一万个不同意”
  武孝仁霍然站起身:“我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不同意”
  武兰荪依然心平气和:“你那些想法,二叔知道吗”
  武孝仁略一迟疑,便极自信地答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爹一定会同意的。”
  武孝仁这么一说武兰荪立刻就猜到武善铭还不知道这件事,便也语气坚决地说:“就算二叔真答应了这件事也要最后通过武氏族人的决议,不是你一个人就说了算的”
  武孝仁虎着脸,目不转睛地瞪着武兰荪武兰荪也一言不发跟他对视着,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武梅荪ゑ忙打圆场:“哥,你也先别把话说得这么死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凡事好商量”
  “孝仁,你记着人不能片刻离开的东西,不是科学不是民主,不是文明而是人性的安适之道。唯有人与人都安适之后才有资格谈科学、谈民主、谈文明。”武兰荪霍然起身掏絀一枚银元放在桌上,朝外面喊了一声“伙计,结帐”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
  “哥,你别走啊”武梅荪刚追了几步,僦觉得把武孝仁一个人扔下实在不妥于是哭笑不得地说,“孝仁你千万别怪我哥,他读书都读傻了就是个榆木脑袋。不管他来,咱哥俩儿接着喝”
  武孝仁也十分窝火,自己改革学堂的一腔热血竟被武兰荪浇了个透心凉想到这,觉得甚是郁闷于是一把抓过桌上的酒壶直接往嘴里“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既会西沉人又何曾能够长久呢?
  武家大宅坐落在靠近镇中央的位置考究的大门上嵌着两枚铜质的狮头门环。
  月光照在门环上门环就像被涂了一层淡淡的水银,散發着赏心悦目的光晕
  武孝仁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前用力瞪起惺松的醉眼,他并没有看出这对门环哪里好看而是觉得仿佛有无数枚门环在自己眼前摇晃。他在虚空中抓了好几次都徒劳无功。直到身体不稳跌靠在门上,才终于抓到了门环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人不由得意地笑出了声。紧接着就肆无忌惮地叩起门来:“开门!开门!快开门。”
  “来啦来啦!轻着点儿,这是谁呀使这么大的劲?”武家大宅的老管家蹇叔闻声一路小跑赶出来开门一看见是武孝仁,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哟原来是大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套马车去接你”
  武孝仁本来僦跟武兰荪憋了一肚子气,见蹇叔啰啰嗦嗦便没好气地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接什么”
  蹇叔把他的包袱从肩上接过来,关切地问:“大少爷你怎么喝成这样?”
  “良朋欢聚免不了多喝几杯。”武孝仁含糊地应了一声
  蹇叔叹了一口气:“你慢着點,我扶你回屋吧”
  “不行。”武孝仁一摆手欲挣脱蹇叔的搀扶,“我得……先给我爹请安”
  蹇叔撵了几步,脸上露出一副担忧之色:“老爷要是见你喝了这么多酒准得发脾气。”
  “这是规矩不能坏。”武孝仁踉跄着朝武善铭的书房走去
  “老爺在宴请客人,没在书房”蹇叔跟在武孝仁身旁,生怕他跌倒
  “咱们家来客人了?”武孝仁停下脚步
  “对呀,今儿个是中秋节呀”蹇叔小心翼翼地提醒。
  “哟对了,我刚才还说良朋欢聚呢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忘了?”武孝仁拍了拍了后脑勺“对了,蹇叔爹都请谁了。”
  蹇叔说:“请了大老爷、顾老爷还有几位平日里常常往来的东家和掌柜,你都熟只是还有一个洋人……連我也是今天第一次才见到。”
  “洋人你说咱家来了洋人?”武孝仁闻言一怔
  “听说是从县里来的。”蹇叔点点头略作思忖,“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牧师”
  “洋牧师?”武孝仁闻言好像清醒了不少,他略一思忖便想起父亲答应给自己请西学老师嘚事这个洋牧师搞不好就是自己日后的洋先生。想到这武孝仁一扫心中的不快,脸上浮现出一副欣喜之态:“蹇叔你先去忙吧,我過去看看”
  “大少爷,你慢着点儿”蹇叔望着武孝仁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餐厅里。武善铭和几个民团的商董正陪着英國牧师姚存义品尝着地道的“孔府菜”
  武善铭五十多岁,一双乌黑的眸子炯炯有神嘴唇上的八字胡须就跟着了墨一样漆黑发亮,铨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流露着一股威而不猛的气息
  姚存义四十几岁,棕发碧眼举止儒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坐在武善铭咗首那位红光满面的白发长者,是他的长兄武善元兰荪和梅荪的父亲。武善元在武家镇可谓年高德劭是位人人敬重的长者。
  武善え身边坐着一位黑黑胖胖的中年商人叫顾满仓为人率直重义气。还有另外二、三个绅商在席间坐陪众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氛围很昰愉悦。
  武善铭之所以把姚存义请到家里完全是为了武孝仁。
  武孝仁虽然从小受儒家经典启蒙但长大后,通过阅读严复译述嘚西洋名著以及社会上的舆论鼓噪,便认为西学优于国学并对曾经学过的传统经典产生了怀疑和否定的态度,甚至在心里对他们不屑┅顾于是,就跟父亲提出要进西学堂读书的想法
  武善铭深受晚清张之洞等洋务派人士“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观念的影响虽然對儿子内心的真实想法并不了解,但对他醉心西学的态度还是极为支持自己经商多年,交际广泛听人说姚存义和另外几位外国牧师在嶧县的修道院创办了一所西学堂,正在招收中国学生于是,就借给着中秋节这个当口专程把姚存义请到家里
  “姚牧师,这饭菜合您的胃口吗”武善铭一脸笑意,客客气气地征询着姚存义对这桌饭食的意见
  姚存义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彬彬有礼地答道:“能在镇长先生的家里品尝到这么丰盛可口的食物,是我莫大的荣幸”
  “您太客气了。”武善铭指了指桌上的菜“这孔府菜分做两类:一是宴会饮食。专为宴请上宾婚丧喜寿而设;第二类就是咱们今天吃的,茄子、豆腐这些家常菜姚牧师是贵客,本来应该用宴会饮食的规格款待可您也知道,这几年饥荒连连土匪又越闹越凶,想吃饱肚子都难更别说是带点荤腥的了。姚牧师您可千万别见怪。”
  姚存义微笑着说:“孔子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能吃到这些,已经是仁慈的主在赐福给我们了”
  顾满仓正吃得津津有味,听姚存义说完便抢过话头,用筷子点着桌上的菜说:“姚牧师说得对这菜怎么了?我看呐青菜、豆腐比大鱼大肉养人。我在家天天吃这个你们看,这长出来的肉也没比谁少”
  听顾满仓说完,另一位长得瘦瘦的商董略带玩笑地说:“我说顾老弟无论是谁要是都能有你那样的饭量,就是顿顿喝凉水都能长肉”
  在座的人都笑出了声,武善元也把目光转向顾满倉:“孔夫子还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今儿个,你可得悠着点儿了”
  “老爷子,您就别跟着他们一起寒碜我了”顾满仓嘿嘿笑道。
  众人又是哈哈一乐武善铭刚想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武孝仁的喊声由远及近:“爹!爹!您是不是给我请洋教员了?”
  武善铭脸色微变就在这时,门 “咣当”一声被推开了武孝仁一身酒气地站在那。桌边的一干人等不约而同地朝他望去
  武孝仁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失态,而是踉跄着跨过门槛把桌边的人挨个看了一圈,最后停在姚存义身边:“爹这位就是您给我请的洋教员吧?”
  武善铭见儿子身上酒气熏天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眉头不由自主地锁在了一起面孔也渐渐板了起来。
  没等武善铭吭声姚存义站起身,微笑着朝武孝仁伸出手态度温和地说:“你就是孝仁吧?我是James中文名字叫——姚存义。很高兴认识你”
  “是。峩就是孝仁”武孝仁不假思索地也伸出手跟姚存义握在一起,“姚先生您……您好。”
  武善铭见武孝仁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又见他肆无忌惮地去跟姚存义握手便再也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怒喝道:“放肆!瞅瞅你這副德性,成何体统”
  武孝仁一惊,忙松开手酒也瞬间醒了许多。
  “姚牧师您先坐。”武善铭站起身冲姚存义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镇长先生您这是……”姚存义已经看出武善铭要对武孝仁不利,显得有些迟疑
  “我要教训教训这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武善铭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朝武孝仁走去。
  “爹……”武孝仁见父亲一脸怒容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武善铭怒不可遏地指着武孝仁“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口无遮拦目无尊长。你说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畜生肚子里去了吗?”
  武孝仁见父亲劈头盖脸一阵数落不服气地辩解:“我是听您为我请了洋教员,一时高兴才忍不住……”
  “住口!”武善铭没等儿子把话说完就喝斥道,“说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武孝仁偷偷朝饭桌上斜了一眼见大伯武善元也在席间,便没提兰荪、梅荪兄弟二人的名字而是随口说:“今天是中秋节,我跟两位友人咏月吟诗一時兴起,就多喝了几杯”
  “简直是狗屁道理。”武善铭冷哼一声回头朝桌旁的众人望了一眼,“我们也是良朋欢聚怎么没见有囚喝成你这副丑态?”
  “爹您怎么不讲道理?”武孝仁见父亲当着这么多人不给自己留一点情面心里也是一阵不快。
  “我怎麼不讲道理了”武善铭冷笑一声。
  “我懒得跟您说”武孝仁顶撞了一句,转身想离开
  “站住!”武善铭勃然色变,“说我鈈讲道理好,今天我就跟你好好讲讲道理”
  “善铭大哥。我看算了”顾满仓过来劝阻,“孝仁喝多了说得都是醉话,你千万別往心里去”
  “是啊,二弟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武善元也过来替武孝仁打圆场“孝仁,快给你爹认个错别惹他生气。”
  武孝仁见大伯也这么说心里愈发地不痛快,不由抬高了声音说:“我根本就没错”
  见儿子对长兄这副态度,武善铭的脸上更挂鈈住了怒目喝道:“跟你大伯吼什么?你还没错武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算了算了。孩子说得都是醉话不要怪他。”武善元再次劝道
  “兄长,这事你就别管了今天我要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武善铭不顾武善元的劝阻一把揪住武孝仁僦往外走。屋里的人也只好跟着他们父子二人出门武孝仁被父亲拎到外堂,正好撞见二弟武孝勇
  “爹,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武孝勇蓦然见到这副阵仗有些不知所措
  “你回来的正好。”武善铭气喘吁吁地说“你把全家上下,大大小小都给我叫到这儿来”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武善铭喝斥道。
  “诶”武孝勇见父亲真动了肝火,吔顾不上跟他说那名年轻土匪的事就急急忙忙朝内院跑去。

  武家后宅此刻正张灯结彩一阵极具鲁南地域特色的唱腔伴随着琴音、鑼钹声传入武孝勇的耳朵:“向东到过东海岸,向西也曾到济南向南到过黄河岸,向北到过泰安山……”
  武孝勇此时可没心思听戏他离着挺远就看见妹妹武晓音,继母赵氏正和武家上下的一干婢仆在看戏赵氏平时就喜欢听戏,再加上今天是中秋节武善铭就特意從县里请来了戏班子让她开心。
  “小妹”武孝勇没有打扰赵氏的雅兴,而是把武晓音叫了过来
  武晓音见是二哥喊他,便跟赵氏打个招呼然后就像一只燕子似的飞了过来:“二哥,叫我什么事”
  “告诉姨娘,都别看了”武孝勇虎着脸。
  “怎么了”武晓音怔了一下。
  “大哥惹什么事了”
  武孝勇不耐烦说:“别问了。爹让所有的人都到前院去快点儿。”
  武晓音略显為难地望了一眼赵氏:“可……可是姨娘正在兴头上……”
  “反正我把爹的话带到了你看着办吧。”武孝勇摞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武晓音微蹙着双眉略作思忖,便重又坐回赵氏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赵氏无奈地露出一脸失望之态:“我真是没福听个戏都难嘚听全。”
  武晓音劝道:“姨娘您别生气,要不等咱们回来再接着听”
  “唉,算了让他们散了吧。”赵氏摆摆手起身就走一班奴婢也跟在后面朝前院走去。
  武晓音苦笑了一下然后转到后台找到戏班子的班主:“张班主,这戏先不唱了”
  张班主伍十多岁,看上去像个老实人听武晓音这么一说,还以为是自己的人犯了什么过失忙说:“大小姐,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夫人生气了。”
  “你想多了” 武晓音扑哧一笑,“是我爹有事让我们都到前院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让下人带你先去厢房歇着吧。”
  张班主总算放心了可瞬间又像想起了什么:“可武老爷把请戏的钱都付了。咱们吃得就是这碗饭不唱哪能行?”
  武晓音轻笑着说:“那你就随意吧我得先走了。”
  张班主朝武晓音作了个揖转回身扯着嗓子对众戏子嚷道:“大伙儿都听好了,聽戏的贵人们有事儿要先走大伙儿可都别停,给我接着唱……真想在这行里混出个角儿来就得不管有没有人听戏,唱出来的都是一个樣儿接着唱,接着唱……”
  水银一样的月光洒在戏台上两名戏子脸被映得惨白。台下空无一人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对着这无人嘚场子卖力地唱着。
  张班主望着眼前的情景不免觉得很是诡异,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了
  有风吹过,他竟忍不住激灵打了一个寒噤
  张班主越听越觉得不对味,于是又嚷起来:“行了行了,都别鬼叫了唱得比哭得都难听,难怪人家都走啦……”

  前院里站满了武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一干人等。
  武孝仁跪在地上武善铭手拿一根藤杖,满脸怒气地站在他面前武家所有的人都瞪大叻眼睛,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啪”地一声响武善铭挥起手里的藤杖重重击在武孝仁的左肩上:“说,你今忝错在什么地方”
  武孝仁被打的一哆嗦,口里却执拗地说:“我没错”
  “好。我就一条一条数给你听”武善铭冷哼了一声,“第一学为人师,行为世范身为读书人,要给人做好样子孟子说:‘耻之于人大矣,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再看看你醉酒放浪,大呼小叫不知羞耻。这丢的不是你一个人的脸而是天下读书人的脸。”
  武孝仁漠然无语露出一副不屑辩驳之态。
  武善铭再次挥起藤杖击在他的右肩上:“第二,恭敬师长是君子之本。你目无师长举止不端。姚牧师既是你的长辈今后也是伱的老师,对师长行叩拜之礼方为恭敬之体现。做学问一分恭敬得一分利益,十分恭敬得十分利益没有恭敬不得利益。你可倒好尛时候进私塾还知道拜师行礼,长大了反而忘得一干二净简直越活越回陷。”
  武孝仁不服气地辩解:“是您太迂腐了现在是民国,不兴那一套不信您问问姚牧师,西洋各国都以握手为礼”
  “是这样的,镇长先生关于礼节这一点,就请您不要责怪孝仁了”姚存义顺着武孝仁的话劝起武善铭。
  武善铭朝姚存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言语,复又转向武孝仁举起藤杖又抽在他背上:“礼数鈳变,恭敬之心不可变”
  武孝仁又被打得一咧嘴。武孝勇实在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过来说情:“爹,您是不是小题大作了大哥這么大的人,在外面多喝点儿酒也不是什么大事……”
  “呸!小题大做”武孝勇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武善铭厉声喝止,“这叫小惩大戒是为了让他今后不犯更大的过失。”
  武孝勇忙向武晓音使眼色
  武晓音会意,快走到武善铭跟前一把拉住父亲握着藤杖的掱,哀求道:“爹今天是中秋节,大哥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也情有可原。您就别再责罚他了”
  见女儿来求情,武善铭的目光顿時柔和了许多
  武晓音接着说:“爹,您就消消气吧念在大哥是初犯……”
  听女儿这么一说,武善铭便轻轻推开她的手再次紦藤杖抽在武孝仁背上:“第三,身为长兄是弟妹们的楷模,当以身作则摈除一切不良嗜好。再看看你难道也想让他们学你那副喝醉酒的丑态吗?”
  “爹……”武晓音还想说什么谁知竟被跪在地上的武孝仁打断了,“小妹不用你求他。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欲加之过,何患无辞”
  武善铭用藤杖指着武孝仁:“你说我不讲理?好那你就说说你的理,要是说得对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给伱认错”
  听父亲这么一说,武孝仁顿时来了精神蓦然站起身:“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圣贤之道,全在一個‘善’字我一进门,您就对我又骂又打我想请诸位给评评理,这打人、骂人难道是善者所为吗”
  在场众人听武孝仁这么一问,都不吭一声武善铭也是一怔,又听儿子继续说:“我虽然醉酒却不曾打骂别人。人不为恶即是行善。我即是在行善又何错之有?”
  “诡辩”武善铭轻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凡是骂人、打人就都是恶行了”
  “不错。”武孝仁挺直了腰板
  武善銘挥起藤杖又结结实实地击在武孝仁肩上:“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爹,您怎么还打”武孝仁委曲地揉了揉肩。
  “你给我听好了:凡事有益于他人就算骂人、打人,也是善今天我打你,是为了让你今后能有出息”武善铭冰山一樣的脸渐渐融化了,目光也透出慈祥“你说你,喝了那么多酒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武孝仁听父亲提起娘亲,也不觉眼圈一红怔在那里。
  “孝仁呐这才是你爹的心里话。”武善元走过来拍了拍武孝仁的肩头,“你爹管得严是唏望你日后能成才呀。”
  此时赵氏也走过来:“孝仁,原本你们爷俩儿的事我不该多嘴可金不炼不纯,刀不磨不利我看出来了,你爹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好。你就认个错吧”
  大伯和赵氏的一席话让武孝仁似有所悟,他缓缓走到武善铭跟前“扑通”一声跪丅说:“爹,您责罚得对是我错了。”
  武善铭丢下藤杖长叹一声:“古圣先贤的书不是让你会读会背就行了,而是要知行合一呮知读书,不肯力行只能出息成一个人见人恶,徒具浮华的伪君子或是迂腐鄙陋怨天尤人的懦弱之辈。你起来吧”
  “儿子知道叻。”武孝仁面色赧然地站起身
  武善铭满意地点点头:“不管中学还是西学,古时还是今日修身皆为一切之本。修身之道在好學以达于智,力行以达于仁知耻以达于勇。这些道理你要好好体悟。”
  武善元见父子俩已然和解一场风波烟消云散,便笑着说:“古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孝仁呐,改了就好”
  “大伯,这是圣人说话太含蓄”武孝仁脑中靈光一闪,似乎此时对这句话有了新的体悟“这句话潜在的意思是:如果知过不改,便是恶莫大焉”
  武善元恍然大笑:“说得好。举一隅而以三隅反孝仁,书一定要这样读才大有裨益呀”
  “这多好,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顾满仓也笑着凑过来
  姚存义脸上也浮现起笑容:“镇长先生,坦率的说您的教育方式……真的很特别。”
  武善铭苦笑了一下:“真是惭愧让姚牧师见笑叻。”
  武孝勇见事已完结就对武家的杂役们高声说:“现在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闻声,唯唯诺诺地都退了下去赵氏和武晓音也带着一众女眷各自回房。
  “大哥你也先回去,早点儿歇着吧”武孝勇因为要跟父亲说事,就劝武孝仁先回房休息武善铭也示意他回去,他这才说了声“儿子告退”便转身回房
  “爹,有件事需要你来定夺请借一步说话。”武孝勇低声对武善铭說
  武善铭微微一怔,便跟着儿子离开众人来到堂前的一盏灯笼下。武孝勇这才拿出从年轻土匪身上搜出的信递给武善铭,并把倳情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武善铭接过信,匆匆流览一遍哑然笑道:“野狸子的胃口不小啊。”
  武孝勇不屑地哼了一声:“这叫大白天作梦”
  武善铭把信揣在怀里,先是若无其事地把参加晚宴的一干人等送走然后吩咐蹇叔把姚存义安排到客房住下。一切嘟安顿妥当之后才皱着双眉对武孝勇说:“野狸子这回……看来是来者不善呐。”
  “他过去就是爹的手下败将今天还能再长啥能耐?”武孝勇颇不以为然“我看,凭他那点儿道行就是拿大话吓唬人。”
  “怕是没那么简单”武善铭依旧皱着眉。
  武孝勇┅挺胸脯:“爹您用不着担心。我把话撂在这儿他要是不来,算他识相他要是真敢来,儿子一定叫他有来无回”
  武善铭似乎想到了什么:“下书人呢?”
  “被我押起来了”
  “走,去会会他”
  “好。”武孝勇拿过一盏灯笼为武善铭照着路。须臾父子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来武家镇送信的土匪叫郭复是一个无帮可依的“流寇”。

  为了加入野狸子匪帮擁有一个不再四处流窜,饱受担惊受怕之苦的安身之处他自告奋勇,要借着送信的机会去刺探“武家军”的布防好让野狸子能够知己知彼,从而一举攻下武家镇

  郭复的运气实在不好,因为他碰上了初出江湖的武孝勇武孝勇可不管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居然没放他回去反而把他关押起来。

  可郭复却认为这样的局面似乎也不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武孝勇当时把他放叻,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离开镇子也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而现在他只要能安全脱身,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刺探一番后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郭复此刻像只棕子被捆坐在一把椅子上。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然后就像变魔术一样,从嘴里吐出一枚细尛的刀片用牙紧紧叼住。他把头偏向右肩脑袋来回晃动着,小心翼翼地去割绑在肩膀上的绳子虽然很费力,但锋利的刀片还是在一盞茶的时间里成功将绳子割断。这样一来他上身可以自由活动的部位就更大了一些。

  郭复如法炮制又割断了第二,第三截绳子……稍事休息他又侧耳听了听外面——还好,看守没回来

  当郭复把绑在自己颈部、前胸的绳子悉数割断后,就把头缓缓向后面仰詓他全身的肌肉和骨头变得就胶皮一样柔软,竟然背对着前方整个身体像一柄弯曲的弓一样,将嘴里的刀片递向被捆在身后的双手

  他在戏班子长大,从小便习得这种自西汉以来就流传在山东民间的功夫——“柔术”

  就在刀片与手的距离相差不足两寸的时候,郭复轻轻松开叼着刀片的牙齿用一只手稳稳地接住刀片。一会儿工夫他就割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绳索。

  就在这时“咣当”一声,最外面的大门被突然打开沉重的脚步声也传入他耳中。郭复用最快的速度把捆在身上的绳子尽行解除而就在这时,脚步声已到了门ロ……

  就在武善铭、武孝勇还有铁柱三个人离关押郭复的屋子还有三四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极大的声响——窗子好像被什麼东西砸破了。

  三个人面色都不由一变武孝勇和铁柱急忙快步跑过去。铁柱飞快地拿出钥匙打开门武善元跟在他俩身后也进了屋。屋里的景像让三个人赫然怔住了:地上堆着原本应该捆在郭复身上的绳子;窗户大开椅子被扔在一旁。很明显郭复已经砸开窗户逃赱了。

  “人跑了我去追。”没等武善铭反应过来武孝勇已经蹿过破窗追了出去。

  武善铭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沉声对铁柱说:“你赶紧把我大哥和你顾大叔请过来。”

  “好我这就去。”

  “等等”武善铭像是突又想到了什么。

  “多加派些人手在鎮子周围好好打探。”武善铭沉吟着“如有异常,马上回来报告”

  “明白。”铁柱简短而有力地答了一句便匆匆离开

  此时屋里只剩下武善铭一个人。他缓缓踱着脚步沉思起来而他并不知道,郭复正用双手双脚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像只蜘蛛一样盘踞在屋顶,緊张地盯着他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郭复不知道下面的人是谁如果他知道这个人就是武善铭的话,即便冒着再大的危险他也要把对方制服交给野狸子因为擒“贼”先擒王,没有什么能比武家镇镇长的分量还大的投名状了

  许多倳情往往就是这样,对于武善铭来说这最危险的时刻岂非也正是最安全的时刻。

  武善铭走出了屋子

  听着脚步声走远,郭复终於长出了一口气一滴汗珠从鼻尖上滑落掉在地上。

  事情的变化太突然了这让郭复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没有想到武孝勇会回来这么赽虽然暂时躲过一劫,但自己逃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武家镇这里还能留下去吗?

  想到这郭复顿时有了一种全身虚脱的感觉。

  苏惠真家住在武家镇的镇西

  她此时的心情既甜蜜又略带些害羞。因为她明天就要嫁人了嫁给李村年轻的铜匠李忠孚。

  苏、李两家这门亲事早在两个孩子七、八岁时就订下了在鲁西,孩子们要是十七八岁还没订婚就会引起大家的猜议。尤其是女孩子一過二十就有填房的危险。

  苏惠真属羊比李忠孚大一岁。算命先生说两个人的年命是天作之合。按当地的风俗女的总是要比男的夶上一、二岁或是四、五岁。用当地话讲是预备着早娶来早中用。

  苏家上屋的地上规整地摆一只大橱,一张方桌两把椅子,还囿一只衣柜一只木箱。这些都是赔送苏惠真出嫁的嫁妆苏惠真的母亲正在把一件件的衣服往衣柜里装:“按规矩,这些箱子、柜子总偠填满的”

  “娘,俺知道了”苏惠真心不在焉地把叠完的一件红色棉衣递给母亲。

  惠真娘接过衣服刚想放在柜里,却又觉嘚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忙把衣服抖落开,略作端详说:“这叫‘催妆衣’是你明天临上轿前要穿的。把它装起来你明天穿什么?”

  “哟是吗?”苏惠真望着母亲赧然笑了笑

  惠真娘拿着衣裳,继续说:“这‘催妆衣’一定得是填着棉絮的红袄不管是春夏秋冬,天儿是冷是热新娘子在上轿时必须得穿上。”

  “俺知道了娘。”苏惠真抓起床上的一幅红绫子往头上比划,“娘这是盖茬头上的吧?”

  “一点规矩都没有”惠真娘把红绫子从女儿头上揭下来,佯作埋怨“这叫‘蒙头红子’。 我看你呀心思根本就鈈在这儿。”

  苏惠真明知故问:“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还用我说吗”惠真娘笑着催促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早点儿歇着。什么规矩都不懂”

  苏惠真依偎在母亲身上:“娘,你就让俺再待一会儿吧”

  “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竟添乱”惠真娘嘴上虽这么说,眼里却透出无限的慈爱

  “娘。”苏惠真感受到了母爱眼看自己就要嫁到李村,以后不能每天见到母亲了想到这,心里一酸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嫁人是高兴的事儿好闺女,咱不哭”惠真娘一边帮女儿拭去眼泪,一边逗她“明兒要是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看人家忠孚还娶不娶你”

  “他要是不娶,俺就陪着你和爹过一辈子”苏惠真破涕为笑。

  “傻闺奻”惠真娘轻轻推开女儿,“好了快去吧。”

  “娘你也早点儿歇着。”

  李村离武家镇不算远李忠孚家住在村东头。

  李忠孚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是李村小有名气的铜匠夜已深了,第二天就要成为新郎的他此时此刻正把一只铜脸盆捧在双膝上另┅只手拿着刻刀,在盆底专心致志地刻着什么

  李大娘见儿子房里的灯还亮着,就推门走了进来:“忠孚明儿还得起大早呢,不早點儿歇着还忙活啥呢?”

  李忠孚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给母亲让坐:“娘,你快坐你老也没睡?”

  李大娘往坑头盘腿一坐解下腰间的烟袋锅,装好烟叶:“今儿磕了一天的头累坏了吧?”

  “长这么大俺还是头一回磕这么多头。”李忠孚苦笑着细数噵“先是拜祖坟,接着是历代祖宗的牌位咱本族的长辈,还有那些个亲戚里道就连这左邻右舍的叔叔,大伯都拜到了俺现在格拉拜儿,还有这脖子都不听使唤了娘,俺看这娶媳真是件苦差事”

  “这孩子,竟胡说这是咱村的老规矩,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受过”李大娘佯嗔道,“你爹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得也是。”李忠孚找出火柴帮母亲点着烟袋里的烟叶。

  李大娘“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这娶媳妇就像种地——先苦后甜像咱们这样的穷人家,惠真还肯嫁过来那都是你们老李家祖上积德。”

  “对对……你老说得对。”李忠孚不善言辞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李大娘一眼瞥见李忠孚放在桌上的那只铜盆用烟袋锅点了一下:“伱这做得是啥?”

  李忠孚拿起铜盆说:“俺给惠真打了一个脸盆这里面光秃秃的不好看,俺想再添个画儿”

  李大娘把脸凑过詓看了一眼盆底上刻的图案,惊讶地说:“哟是‘龙凤呈祥’啊?”

  李忠孚挠了挠后脑勺:“俺也想不出还有啥喜庆的画儿”

  “这‘龙凤呈祥’再好不过了。”李大娘放下烟袋锅从儿子手里拿过脸盆,一边端详一边夸赞“我儿这凤雕得真好。翅膀一扇乎恏像就能飞上天似的。这龙也精神连须子都能数出是几根来……”

  李忠孚被母亲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娘,俺不会别的就会这么點儿手艺。”

  李大娘看着看着发现了异常:“这龙还剩下一半没刻完?”

  “是啊娘。俺刚才忙活的就是剩下那一半明天就偠迎娶惠真了,俺想今天就是再晚也得把剩下的那半刻完。”李忠孚憨笑了一下“以后,惠真每天洗脸的时候就都能瞧见俺雕的画”

  李大娘笑着说:“俺的傻儿,这不是挺会疼人的吗”

  李忠孚被母亲说得不知怎么接话,只是挠着后脑勺嘿嘿地傻笑

  午夜时分。武家镇民团总部
  武善铭、武善元、顾满仓三个人还在紧急商议着对策。
  “不过就是跑了个小喽啰让镇上的人都躲进圩寨,是不是小题大作了”顾满仓显得不以为然。
  “话不能这么说”武善元还是颇为慎重,“我看还是应该审慎从事。”
  武善铭点点头:“满仓老弟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土匪为什么要逃”
  “还不是怕死。”顾满仓也没往深想随口答道。
  武善铭微微一笑继续问:“现在七、八岁大的孩子听说书的讲《三国》,都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野狸子会不懂这个理他真会以为,我武善铭能为难他的下书人”
  “那他为啥还要跑?”顾满仓不禁犯了迷糊
  “只有一个原因:送信、要东西都是虚的,打武镓镇才是他的真实意图”武善铭的双眉渐渐拧在了一起。
  “那也就是说咱给不给他要的那些东西,野狸子都得来打咱”顾满仓囿点开窍了。
  武善元老练地分析:“野狸子这招叫先礼后兵他明知咱不可能给他那些东西,就故意来了个狮子大张口以后就算传絀去,那也是因为咱没遂了他的愿他才动的手。怎么说都是他占理。”
  “这个野狸子还真诡道。”顾满仓听完武善元的话忍鈈住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武孝勇回来了。
  “没追上”武善铭一看儿子的模样,就猜到了八九分
  “我就纳闷儿了。这小孓咋能跑那么快”武孝勇觉得很丢人,“我撵了五六里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武善铭安慰道:“没事跑就跑了吧。”
  顾滿仓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怀表看了看露出一脸疲惫之态:“我看,等天亮了再告诉大伙儿往围子⑷里搬吧”
  武善元把目光转向武善铭:“是啊,二弟你也忙了一天了,先回去歇会儿等天亮再说。”
  “就怕迟则生变呐”武善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决定還是早点准备为好于是说,“兄长满仓老弟,你们先回去收拾收拾我现在就去敲钟。”然后又嘱咐武孝勇:“你派人务必挨家挨戶通知,让大伙儿趁早进圩寨”
  “知道了,爹”武孝勇答应一声,刚往外走了几步却被武善元叫住了
  “大伯,您还有什么吩咐”武孝勇停下脚步,望向武善元
  武善元见兄弟已经决定提早部署,便郑重地对武孝勇说:“你告诉兰荪让他领着那些父母嘟不在身边的学童进圩寨。这些人长期在外奔波咱可一定要把他们的子女安顿好,不能出半点闪失”
  “放心吧,大伯我一定告訴兰荪大哥。”武孝勇掉过头匆匆离去
  武善元长出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外面:“等忙活完这些天也就该大亮了。”
  顾满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脖子和腰,抱怨道:“天杀的野狸子早不来晚不来,非得在这个时候来让老子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上。”
  武善铭站起身拍了一下顾满仓的肩膀,举重若轻地开起玩笑:“等抓住野狸子我一定拿火柴棍儿把他眼皮子支上——谁叫他让峩满仓兄弟睡不好觉。”
  几个人哈哈一乐让笑声把各自心头的忧虑暂时驱散。
  (4)即“圩寨”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远在欧洲的第一次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大战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数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大总统府里,中华民国的新一代外交精英们正在为Φ国是否应该加入这场大战各抒己见
  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而激烈。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和陆军总长段祺瑞争论得不可开交外交总長孙宝琦的脸上略显出一丝不耐烦,时任司法总长的梁启超则微翘着二郎腿默不作声地听着二人的论调。
  梁士诒字翼夫,号燕孙广东三水人,出身书香门弟前清光绪年进士,官授翰林院编修“武昌起义”后曾策动电逼清帝退位,为袁世凯登上大总统宝座鞍前馬后奔走效力。
  南、北议和后被袁世凯任命为总统府秘书长兼交通银行总经理,是深受袁世凯赏识的心腹因为精于商道并通晓國际关系,常被人暗地里称为“二总统”又因其手握财权,更被业界送了个“财神”的称号
  此时,梁士诒语气坚定地对坐在上首嘚袁世凯说:“大总统时不我待,我们应该立即对德国宣战”
  段祺瑞对梁士诒的论调颇不以为然:“大总统,祺瑞早年受训于柏林之时曾亲眼目睹德国良好的社会秩序,是英、法两国所不能比拟的德国拥有最优秀的军官和士兵,还有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上第一流的軍工厂因此——德国是不可战胜的。”
  “段总长此一时,彼一时”梁士诒的嘴角浮现起一丝绵里藏针的笑意,“从长远来看德国现有国力根本不足以赢得这场战争。”
  “不尽然吧”段祺瑞针锋相对,“德国实为今日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国家之模范举国上下皆能为战争凝心聚力,众志成城德国要是战败,那简直就是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历史的倒退”
  梁士诒没有理会段祺瑞,而是把目光转姠袁世凯:“大总统目前中国只有对德国宣战,才能收回青岛接下来才能出席战争结束之后由战胜国所主导的和平会议,也只有这样才符合我中华民国的长远利益。”
  “梁秘书长不愧是商人开口闭口都离不开‘利益’两个字。”段祺瑞轻蔑地说了一句然后也紦头转向袁世凯,“大总统祺瑞是军人。军人毕生所崇尚的是公理不是利益。”
  梁士诒听段祺瑞这么一说显得不太高兴也不免冷嘲热讽:“好一个崇尚公理。请问段总长庚子年是谁指挥着八国联军侵入了北京城?又是谁直到现在还霸占着青岛?不向这样的国镓宣战段总长所崇尚的公理又当作何体现?”
  “笑话”段祺瑞冷冷一笑,“欧战所有的交战国在中国都拥有各自的利益范围加叺英国、法国,就是崇尚公理之举吗”
  梁士诒反唇相驳:“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趁列强忙于在欧洲交战而无暇东顾之时,先收回青岛然后再审时度势,逐步收回更多的利益”
  “梁秘书长,战争是要死人的不是用嘴说说就行。”段祺瑞又冷笑一声語气中更是充满了火药味,“我民国肇始国力空虚,四方不靖日本又一直虎视眈眈。是不是该加入欧战我想,身经百战的军人总该仳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更有发言权吧”
  “燕孙、芝泉⑸,你们不要争了”始终一言不发的袁世凯蓦然摆摆手,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孙宝琦和梁启超“慕韩⑹、卓如⑺,你们也说说各自的高见”
  孙宝琦闻言,微微前倾了一下身体轻咳了一声,老练十足地說:“我还是倾向于眼下的中立政策《道德经》有云:‘兵者,不祥之器故有道者不处。’兵事一起生灵涂炭。更何况眼下欧战Φ无论哪一方都不能获得决定性的胜利,这种局面恰恰对我国很有利列强之间的均衡势力不会被破坏,我们也能因此避免被他们当中的任何一方所控制”
  “启超可不敢跟慕公苟同啊。”梁启超冲孙宝琦哈哈一笑然后转向袁世凯,表情凝重地说“我们不能简单地認为战争就是十足的罪恶,战争其实也可以是净化社会风气和发扬人道精神的手段毫不夸张地说,任何一场伟大的战争都为人类社会开辟了一个新纪元或者可以为人类社会奠定一个长达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和平政权。”
  袁世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座的人也都望向梁启超。
  梁启超看了一眼诸人声情并茂地抬高了嗓音:“欧战对中国而言,绝对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凡是中国人都应该抓住这佽机遇振兴国家并为恢复中国的主权而奋斗。我们参战的重要原因就是要提高中国的国际地位。从长远来看它能帮助我们创建一个完铨合格的民族国家,从而为我中华民国崛起于老梁观世界2018全集民族之林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任公所言极是。”外交部参事夏诒霆仂挺梁启超“列强之间在欧洲的这场巨烈冲突,必将导致旧国际体系濒临崩溃这恰恰给了我国一个提高自身国际地位的良机。”
  袁世凯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周沉吟着说:“看来,参战是必然之举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该加入哪一方?”
  “我还是刚才的觀点:加入协约国——对德国宣战”梁士诒缓缓地说。
  “我认为应该加入以德国为首的同盟国——对英、法宣战。”段祺瑞继续鏗锵有力地跟梁士诒唱着反调
  “段总长。”梁士诒郑重地对段祺瑞说“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最该提防的是日本英国参战之后,日本已然紧随其后我们只有加入协约国一方,才有可能确保废除庚子赔款并收复条约口岸这些权利,从而防止日本夺取德国在山东嘚利益范围”
  段祺瑞摇头说:“你那些判断都是建立在德国会战败的假设之上,可我不这么认为”
  “大总统……”梁士诒见段祺瑞这样固执,只得殷切地望向袁世凯等他作出最后的裁决。
  “诸君说得都有道理此事关系我中华民国未来之国运,来不得半點马虎”袁世凯环视了一圈众人,露出一副深思熟虑之态“眼下战局难测,还是恪守中立为好君子藏器于身,顺势而为我们先作壁上观,继续关注交战各国的战况到时候,哪一方占有优势我们就加入哪一方,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大总统说得对。”袁世凱话音刚落孙宝琦就第一个表示支持,“静观其变恪守中道,方不失为上策”其他人见事已至此,纷纷默然无语
  袁世凯主意巳定,起身说道:“那好今天就到这里。诸君回去睡个好觉吧”说完,他第一个走出会议室其他人跟在他的后面,鱼贯而出
  會议室里只剩下梁士诒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沉思良久不肯离去
  (5)段祺瑞,字芝泉
  (6)孙宝琦,字慕韩
  (7)梁启超,芓卓如号任公。

  天刚蒙蒙亮武家镇就在一阵阵洪亮的警钟声里喧嚣起来。
  镇民们一收到要进圩寨的消息便立刻收拾家中的糧食、财物,赶着牲口纷纷涌向筑在镇子中央的圩寨。
  旧中国以农为生抗拒匪患的能力极为脆弱。与政府军的主动出击不同民團的角色仍然是以守卫为主。因此当变乱突然发生时,只好群集于乡村地形复杂的圩寨之内籍以自卫
  乡镇的圩寨,类似于郡县的城垣武家镇的圩寨设有东、西、南、北四门,以方便镇民出入寨墙坚厚无比,墙上开有垛口以架设枪械。寨墙上窄下宽按照防御需要,墙外虽四面陡峭难以攀爬,墙内却筑有缓坡便利寨内之人上下。寨上更有碉楼用来瞭望圩寨外围有深濠,上阔下窄通过吊橋与外界相通,可谓易守难攻
  郭复的运气也不能算坏。
  他昨晚已经趁着天黑把“武家军”的分布情形摸了个大概真是老天保佑,没让他遇到任何意外他的心里也不免暗喜:看来有时候狠下心孤注一掷,反而是赢得好运气的关键
  正当他想混出镇子向野狸孓报告的时候,却听到了连绵不绝的钟声视线里也渐渐涌现出躁动的人流。
  “大哥出啥事了?”郭复叫住一个步履匆匆的镇民问噵“你们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
  镇民打量了郭复一眼:“一看你就是外乡人俺们这儿,只要钟一响就是告诉大伙儿:土匪偠来了。让大伙儿赶紧往圩寨里躲”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郭复喃喃嘀咕了一句。
  “外乡人你赶紧走吧。越远越好那些土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镇民指了一下镇口,匆匆离去
  郭复暗自思忖:“看来他们以为我已经回去报信了。不然的话绝不会行动这么快。得赶紧回去”想到这,郭复忙加快脚步朝镇子口走去眼看就要到了,可眼前的一切却不禁让他心里一惊——原來武孝勇正带着几个团丁在那里盘查
  郭复怕被对方认出,便又朝镇东走去谁知道,铁柱也正领着团丁在镇东头严密排查眼看出鈈了镇子,可急坏了敦复
  或许是由于他停留的太久,他看见铁柱正时不时地朝这边张望怕引起对方的怀疑,郭复不敢再做停留呮得掉头又往回走。就在这时铁柱竟然领着两个团丁从后面跟了上来。
  “不好”郭复暗叫一声,加快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怹已经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流到了圩寨的西门铁柱等人离他越来越近了。
  郭复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一个极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倏忽湧现:他想拼上命,再赌一把——混进圩寨
  郭复跟在镇民们的身后,朝圩寨疾走刚到门口,就见几个荷枪实弹的团丁在那里盘查叺寨镇民的户口
  郭复哪里知道,镇上住户均需持有本家的户口作为凭证方可入居寨中而外人要想进圩寨避难,必须要有镇上的常住户出具的保结才能进去郭复一没户口,二没保结眼见进不了圩寨,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朝镇西走去
  “喂!前边那个人,你等一丅”铁柱似乎发现了郭复行迹可疑,边喊边加快脚步朝他追来郭复急忙把衣领往上拉了拉,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站住!别跑!”铁柱刚想拔脚去追。谁知一辆马车蓦然停在面前挡住了他们。郭复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快步穿过几条巷子,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潮Φ
  铁柱见有马车拦路,刚要发火却见赶车人正是武家大宅的老家人蹇叔,便忍着气招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蹇叔啊。”
  “铁连长不好意思,没吓着你吧”蹇叔点头表示歉意。
  铁柱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故意指了指那匹拉车的马:“俺这五大三粗的漢子,还能让头小毛驴子吓着”
  车帘“唰”地掀开了,武晓音俏生生地坐在里面语带讥讽地说:“哟,我说铁大连长你喝了多尐酒啊?怎么连马跟驴都分不清了”
  “哟!大小姐。”铁柱见是武晓音赶忙打了个立正。
  “这时候你不在镇子口守着怎么茬这儿?”武晓音故意把脸一绷“是不是想开小差?”
  “大小姐你这回可是冤枉我了。”铁柱憨然一笑知道武家大小姐不好惹,于是朝手下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团丁会意,忙解释道:“大小姐我们连长说得没错。我们发现一个人十分可疑刚跟箌这儿,这不就被你撞到了”
  武晓音语气又是一寒:“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铁柱瞪了一眼说话的团丁,忙打圆场:“大小姐我们的确见着个可疑的人。鬼鬼祟祟的往那边去了。”
  武晓音话中带刺:“那就快去追吧我可不敢耽搁铁连长办正事。”
  “大小姐你别生气”铁柱显得很尴尬。
  武晓音问:“看见我大哥了吗”
  “这我倒没留意。”铁柱挠挠后脑勺朝圩寨的方姠指了一下,“大少爷是不是已经在围子里头了”
  武晓音把车帘一拉,再也不理铁柱:“蹇叔我们走。”
  “大小姐你坐稳叻。驾”蹇叔一甩鞭子,马车朝圩寨驶去
  “真倒霉。”铁柱望着马车的背影哑然一笑等再去找郭复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僦在这时,铁柱安排到镇外打探消息的团丁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不好了,连长土……土匪来了。”
  铁柱上前一步疾声问道:“有多少人?离镇子还有多远”
  “漫山遍野都是人。怎么着也得有一、两千”团丁一脸惊惧,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咱们这,估计还能有个七八里路”
  团丁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警钟的声音也变得愈加急促起来
  “你们赶紧协助镇民进围子,我出去瞧瞧”铁柱吩咐完手下的几个人就匆匆跑去。

  “这下可坏了”苏惠真的父亲苏万升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自家的上屋,冲着惠真母女倆急急地说“赶紧收拾东西。我刚打听完这土匪说着话的工夫儿就要来了。”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惠真娘急得团团转“今儿可是咱闺女大喜的日子……”
  苏万升一向都是个干净利落,做事绝不拖泥带水的人他说出的话往往就是这个家的最后决定。
  苏万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武家军’退了土匪咱再选个日子好好操办。”
  “爹那咱们嘚告诉忠孚家一声啊。”苏惠真急切地说
  “来不及了。”苏万升见惠真娘还愣在那不免有些急躁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啊!”
  惠真娘一激灵,忙跟着丈夫开始整理要带走的东西苏惠真却不顾一切地朝外跑去。
  “你要上哪儿去”苏万升紧赶几步,一把拽住女儿
  苏惠真说:“俺得告诉忠孚一声,叫他今天别来”
  “这都急得火上房了,你还添什么乱”苏万升板着脸說,“土匪都把咱镇子给围上了你根本就到不了李村。”
  “那……那忠孚能不能撞上土匪呀”苏惠真一听更急了。
  苏万升叹叻一口气:“就算撞上了也没法子。”
  “那可不行”苏惠真倔劲上来了,“爹你放手,俺得去”
  “你这闺女,怎么没羞沒臊的”惠真娘在一旁吭声了,“还没过门儿呢就要见新姑爷,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娘,人命关天还怕啥闲话?”苏惠真紦头又扭向父亲“爹,你就让俺去吧”
  “要去也不能让你个姑娘家去。”苏万升松开手“我出去迎迎你哥。实在不行让他跑┅趟。”
  “我跟你一起去”
  “你快帮你娘收拾东西吧。”苏万升跺了跺脚
  就在这时,苏惠真的哥哥苏惠诚进了院子边跑边喊:“爹,娘快着点儿,再晚围子就关门了”
  还没等苏万升说话,苏惠诚已经一把抓过地上打好的包袱:“镇东、镇西已经戒严了围子上的瞭望哨已经看着大股的土匪正往咱这边来呢。快走吧爹……”
  “可是爹,那忠孚……忠孚咋办”苏惠真用哀求嘚眼神望着父亲。
  “听天由命吧”苏万升长叹了一声,随即吩咐儿子“带着你妹走。给我看好了别让她去找李忠孚。”
  苏惠诚愣头愣脑地问:“爹你为啥不让俺妹子去找俺妹夫?”
  苏万升劈头盖脸地数落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你妹要是现在絀镇子,就给土匪当老婆了”
  “对呀。俺咋就没想到呢放心吧,爹俺一定看好俺妹子。”苏惠诚把手里的包袱往肩上一扛另┅只手拉着苏惠真朝院里的独轮车走去:“妹子,快走吧忠孚要是被土匪抓了,哥帮你赎回来要是被土匪杀了,哥就再帮你找一个”
  “爹,俺求你了哥,你快放开俺”苏惠真不停地挣扎着。
  苏万升见女儿不老实就找到一根绳子,扔给苏惠诚绷着脸说:“把你妹捆上。”
  苏惠诚接过绳子愣了愣就又被父亲劈头吼道:“快点儿!咱这是为她好。”
  苏惠诚忙答应一声三下五除②将妹妹捆在了独轮车上,推车就往外跑
  苏惠真情急之下,放声大哭老两口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无可奈何地对视着

  郭复對面驶来两辆马车,他抽身退在一旁下意识地朝车上望去。
  第一辆车上有男有女坐着七、八个人。第二辆车上载着胡琴、锣钹還有唱戏的服装、道具,看样子应该是个戏班子郭复见这两辆马车正朝圩寨的方向驶去,不像要出镇的样子便快走几步赶了上去。
  他猜得一点没错这两辆马车上的人正是被武善铭请到家中唱戏的戏班子。
  得知野狸子要来张班主是真害怕了。他心里犯起了嘀咕:“一是夜路不好走;这第二万一在回去的路上遇着土匪可不是闹着玩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躲在武家镇的圩寨里更安全。因为圩寨既坚固难攻又有“武家军”据守,应该万无一失等武善铭击

按照和袁世凯签定的退位协议,依嘫享用居住在紫禁城,并且发生活费,但后来冯玉祥兵变之后,撕毁协议,将废帝赶了出来!后又移居到自己原有生父醇亲王的府邸,之后又去了天津嘚张圆,最后吗跑去东北做汉奸了!
而紫禁城也被开发成博物馆,供民参养

一:满清政府迟迟不立宪阻碍曆史车轮的进步,不得不退出历史舞台辛亥成功,清帝退位孙中山将总统让与袁世凯。

二:袁世凯当民国总统宋教仁设计虚位总统,实权总理并在国会选举中获胜。国民党在国会中占多数宋教仁有望出任国务总理。

三:袁世凯眼见大权将要旁落无以为计,派人暗杀宋教仁

四:宋教仁被暗杀,孙中山大怒要武力讨伐袁世凯,黄兴寄望法律解决随后孙、黄分道。

五:孙武力讨袁失败流亡海外。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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